那样的委屈和忧虑，还有……浓烈的孤注一掷的……爱意。

墨柒张了张嘴，干涩的喉咙里最后发出来的只是一声轻轻的一吹便散的叹息声，她拥着这个姑娘，眼神却定在了虚无的空中了，飘忽不定的声音从唇瓣中吐露。

“……你如今这般……若是有一日我走了……该怎么办呢？”

若是有一日我走了，你该怎么办呢？

“柒柒！”

怀中的孩子猛然尖锐了声音，急忙地抬手捂住了她的嘴，不让那红唇中再吐露出什么戳人心窝的话来。

这样的话、这样的情况，樊笙一点也不想、不愿意去考虑。

她抬起了眸子，冷了脸色，仔仔细细地瞧着这人的眼睛，却如何也看不进眼底，瞧不出她究竟在想些什么。

“别离开我。”

樊笙软下了眉眼，紧紧拉着这人的手，柔声道。

“若是我做错了，你教我……我下次必然不会再犯了……”

小姑娘如此哀求着，拉起了墨柒的手，抬手吻着那纤细柔软的指尖。

垂下的眼帘遮住了她的眸子，也挡住了里面一瞬间狰狞幽冷的神色。

不甘、惶恐、偏执的爱意。

她都小心地藏起来了。

“……如果你不要我了……那我怎么办啊？”

樊笙愣怔地抬头瞧着墨柒的脸庞，那种沉默平静的模样在此刻只显得无情……不为所动，冷得她也只能喃喃着轻声问道。

墨柒垂眸瞧着她，面对这个问题也只能回以沉默。

不该是这样的。

“……你不是为了我而活……”

你是为了自己而活啊。

唇瓣张了张，她才挤出这句话来，又不知为何在此时的情状下显得苍白又无力起来。

“……没有人能永远陪着你……”

除了你自己。

墨柒偏过了头，抽回了自己的手。

很轻易的，微微一用力，樊笙就什么都握不住了。

樊笙身体里的到底是什么呢？

至纯至净的气息，却与樊笙自己的属性相冲。

那样强大的力量，就算是地精也被隐隐压制着。

怪不得啊……夷湘要封了她的修为。

墨柒难得苦笑，只觉得脑中剧烈颤抖着，每一下都快要将她的魂魄撕裂为二。

还能是什么？

巫宁界欠她一份因果，所以竟把今日之局面也算到了吗？

“柒柒……”

樊笙怔怔地瞧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，下意识轻唤了声，伸手想要去抓住那只抽走的手。

但是被人抵住了。

她瞬间白了脸色，慌忙抬眸时，对上的是墨柒转身的动作。

“你……冷静一下，我出去看看情况。”

墨柒侧着身子，只留下了这一句。

不是要樊笙冷静一下，而是让她冷静一下。

咔嚓。

是房门被打开的声音。

再次合上时，屋内就仅剩了一人。

惨白了脸颊，红了眼眶，僵立于原地，许久后才颤着唇瓣喃喃自语道：“……我便是为你而活的啊……”

樊笙对这个世间没有半点留恋，巫神殿的老师曾是她于世间唯一的联系，可是她们之间连见面次数都少得可怜，如今夷湘仍然稳坐大祭司的位置，而她只是一个被通缉的恶名之人。

那份师徒恩情，在这种情况下，好似已经没有什么拿出来挂念的必要了。

若有一日夷湘有难，她自会尽力相助，了解了这份恩情。

可真正让她对这个灰暗的世界还有所留恋的……

是这个冒然闯进世界里的张扬浓烈的小桃花……

是她的小太阳。

墨柒总是教她要自尊自爱，要懂得维护自己，要守住自己的尊严，不能将爱情视为人生的全部……

她都一一听过，却也都不以为然。

樊笙是有自己的傲气，她骨子里面也满是尊严、矜持和傲气。

可是这些东西留不住她想留的人啊。

现在墨柒问她：我走了，你怎么办？

怎么办？

樊笙僵硬了许久，才缓缓坐到了椅子上，指尖发凉，身上冰冷刺骨。

胸口处的那颗心脏好似冰封了一般，又冷又热，相交绞痛。

怎么办？

她颇为恍惚地看着桌上摆放的杯子，眼神一动也不动。

墨柒出去查探是为了让自己冷静一下，想一想下面该怎么办。但是等她出去了一会儿之后，那些思绪不仅没被捋顺，反而越来越乱了。

琉璃心……

樊笙。

选一舍一。

这道选择题将她难住了。

街道上巡逻的巫侍越来越多，她随意瞧了几眼，看见了他们腰间佩戴的氏族花纹，不由得眯了眯眸子。

车？

车烛影？

她记得有个少祭司是叫这个名字的。

看来巫神殿的斗争越来越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