剩下的，都是她小心珍藏的至宝。

她的阿祖阿奶, 她的族亲，还有那个虽远在北域却从来关心她的阿姐—沈清漪。

墨柒回来后就听说了，沈清漪在得知她的不测后连夜来到了东域, 去逼问三家, 要他们把人放出来。

可惜她未能成功。

玄天界一片混乱, 北域更是鱼龙混杂, 她身为新任的沈家家主，肩上的担子只比她多, 不比她少。

最终，沈清漪也只能含恨而归, 密切关注墨家罢了。

纵使如此, 墨柒也记着她的一点一滴。

形势危机处，方显真情。

归来的墨柒杀伐无数，树敌不断，她前面的是一重接着一重的危险, 她后面的是她要守护的人。

她把自己仅剩的爱送给他们。

为了保护族亲和两位至亲, 她将墨家继续关闭，竖起了重重禁制。

为了保护那位远处的阿姐，她在得知沈清漪被自己的仇家伤害时，抛下了所有的事务，当夜跑到了北域要与她恩断义绝。

为了教导她收养的孩子，她倾囊相授, 严苛至极, 盼她成才。

墨家家主啊, 那是世人公认的无情。

她这样的薄情，怎能不得报应呢？

很快的，这报应来了。

她的至亲死于一场家族内部的叛乱。

她的阿姐被她亲手杀害。

她的孩子在一次任务归来后跪在她的脚边，红着眼唤她：师尊。

墨柒记得沈清漪死的那个晚上，那是她们决裂后第一次见面。

沈清漪以着北域沈家家主的身份来访，与她商谈北域平定后的事务。

她很高兴，墨柒从未那般欣喜过了。

墨独酌也未曾见过她这般喜形于色的模样，一向冰冷的眸中都溢满了欢喜。

她换上了自己最好看的衣裳，精心地挑选了发冠，亲自安排好了当夜宴会上的饮食歌舞。

她记得，那些都是清漪喜欢的。

她提前便来到了大厅，端正地坐在了首座上，注视着沈清漪的到来。

那个穿着浅蓝家主服的姑娘最终也抬头看向了她。

那个姑娘的眼中染上了浅浅的笑意。

温柔的，包容的。

叫墨柒一颗玄铁做的心也软得一塌糊涂。

她的阿姐懂她。

她的阿姐理解她！

多令人欣喜呀，墨家主很高兴啊……

这样异乎寻常的开心一直延续到宴会结束前一刻。

自从墨柒爬上了乱葬岗，她吸收了那儿的所有鬼魂，所以她可以招鬼兵鬼将为她所用。

然而，代价便是……

每到月圆之夜，便受一次万鬼噬心之痛，理智全无。

她千算万算都不曾想到，今年的痛苦会提前。

在丧失理智的那一刹，她听见了沈清漪担忧的声音。

随后便是她微微发怔的眸子，嘴角涌出的鲜血。

墨柒的手，穿进了她的胸膛，一点点捏碎了她的心脏。

啪！

是鲜血啊……

还是泪珠……

那个惯是温和的女子眼眶微红，眼中却不见怨恨，有的……只是担忧。

“……阿……阿柒……”她似哭似叹地轻声唤道。

渐渐的，那双明亮的眸子泯灭了光芒，她的嘴角微张，还有未说完的话。

阿柒啊……

阿柒……

我死了，你怎么办啊……

活人总比死人痛苦，沈清漪死了，墨柒该怎么办呢……

腥红的眼睛里面闪出了一丝清明，晶莹的泪花从眼眶流落，滑过瘦削颤抖着的下颚，跌落尘埃。

那夜，幸亏墨独酌及时赶来。

否则天下人都可看看，那传说中狼心狗肺、铁石心肠的墨家主的心，究竟长什么样子。

墨柒只有在极为痛苦的时候，痛得她直不起脊梁的时候才会抱着酒壶坐在镇魂阁里喝得双眼通红、狼狈不堪。

痛，有何痛？

痛自己费尽心力，到头来啊……

一场空啊！

哈哈哈哈！一场空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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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光闪烁后，这片天空重现光明了，那个怪物面上竟是一寸寸变为白皙，露出一张俊俏男子的脸，随后安宁地化为灰尘。

现场一片安静。

直到他们看见那个刚刚仿若佛祖附体，大杀四方的女子一阵恍惚后突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。

墨柒颤抖着手摸上了自己的头，小心翼翼地问周围的几个人：“我头发还在吗？”

没成秃子吧？

啊啊啊？！

墨柒一脸惊恐。

三人扶额，哭笑不得。

什么清冷出尘，什么佛道之光。

还是这个怂货！

沈清漪又无奈又好笑，上前给她理了理额前飘飘悠悠的呆毛，柔声安抚道：“还在呢，没秃。”

她的眼中倒映出了小姑娘陡然亮起的眼睛，毫不掩饰对于她亲近的欣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