臣妃(94)
他算不得宦官之中大奸大恶之人,奸猾世故他玩的透彻,仿若尘土随风而飘,众生无缘聚成沙垒。作为研磨官,顾司宜想知孙时鲤又会用怎样的字墨去承记他的一生。
崔府很快被包围,今日上府的官员无人离府,司礼监来了人,东西二厂将崔府团团围住,不到半个时辰,圣旨便下到了崔府。
太医院在正堂验尸,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崔府。
顾司宜接受盘问后,在崔府后院碰到季般般,季般般笑着说:“怎么样?”
顾司宜看了看四周,将她拉到一旁,小心翼翼地说:“你在崔府办这事儿,不怕被人发现?无故杀了掌印,莫说你是未册封的公主,就是皇上也得接受百官□□。”
本以为是句玩笑话,没想到季般般真的照做了,她还并无半分畏惧。
“现在整个崔府被封,你怎么下的手?”顾司宜为她捏了一把汗,季般般远比她想象的要疯许多,事情如果做不干净命都会没了,文武百官对她母亲的身份本就不悦,先前更有不少人谏言称其不配被封号,纪恒押着没让折子递到跟前。
季般般一脸无畏,一声轻笑,看着她道:“喂他吃了几日的漠北僻骨粉,掺到了药里,他平日里那点龌龊事儿,免不了会吃些补药,查吧,看能查出个什么名堂。”
下毒这事儿若是直接得手,在季般般看来那没趣,卡着日子定到今日。
顾司宜沉思顷刻,说,“我就说今儿他怎么来了,原来是你想办法安排的,你让他死在崔家,本就不得势的崔家如今像热锅蚂蚁,殿下不做事儿的时候乖巧的很,事情都让你做了,我成了布袋里的老鸦。”
“这个词,不好,我乖也不见你给我糖吃。”季般般嗤笑,然后拉开了话题,“东厂督主李忠趁势围住崔家要个说法,若你此时有崔家手上冤案罪证,呈上朝堂,崔家便无力回天。”
顾司宜说:“落井下石办法不错,但你是不是忘了,崔以朗刚提职,举荐他的是我表亲景将军,此时崔家出事,受捧的景家在朝中处何样的位置?太后不会追究崔家,因为她和景将军如今是同一绳上的蚂蚱,我恨崔家,但也得将景家置身事外才能铲除祸害。”她缓缓转头盯着季般般的双眼,继续说:“你想一石二鸟这心思趁早别打。”
季般般垂首淡笑,抬眸时眼中透着无辜,她说,“景家若是占下风,岂不是对你不利了,你我什么关系,这心思我暂不会打。不过,你甘心就此放过?以后,怕是机会少了。”
眼下是个好机会,不致景家落寞,但也是对在朝中当值的景白烯不利,被乱臣小党抓住苗头以后做事儿难行许多。
顾司宜没好脸色棱眼看着季般般,斥声说:“你敢动景家试试,我和你没什么关系!”
季般般啧啧两声,道:“凶什么,去了几天翰林院便不认人了,用完了便一脚踹开,做人,可没你这样的。”她并不恼怒反而好声好气地说着。
顾司宜望着不远处的假山,沉默须臾,说,“想想如何脱身吧,东西二厂围住崔家,又觐见太后,大臣此时怕是早入大殿商议,死个宦官不得事儿,但这东西厂皆效忠常真,没有恰当的说辞,今夜便是一场恶战,你我谁也逃不出崔府。”
话音落,季般般警惕地看向身后的假山,无风树梢动了动,她厉声道:“出来!”
“闹半天,原来是你们二人搞的鬼。”崔以朗站起身,不慌不忙地走来,靠着石头坐了下来,翘着二郎腿,“二公主,若不是今日见着,还不知这未来嫂嫂想着如何毒害自己的夫婿。”他哈哈大笑起来。
“钱公子这墙角听得可过瘾?”顾司宜问道。
崔以朗撇了一眼季般般,双手一摊,面上的笑淡了些许,道:“您二位什么关系同我说道说道?”
顾司宜没看他,回答,“互利共生。”
这话让他淡下去的笑再次浮出来,“姑娘家的闺名不是一向注重,什么互利共生还得搭上大北公主的婚事?有意思。”
季般般答应崔家的婚事着实让顾司宜也感到疑惑,至于季般般为何这样做,顾司宜不得知,又帮着她害崔家,顾司宜更是想不明白,顾司宜没去问过,但她知这其中定有原因。
“我不介意崔家多挂一条白绫,钱公子觉得呢?”季般般悠悠的从头上摘下黑玉簪,大指摩挲着簪头。
崔以朗闭上嘴,不会功夫的他,人前懂得收敛,不是怕死,季般般一簪子下来定然不会要了他的命,但是因嘴贱受点伤不划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