臣妃(87)
池阁老转过头,没一会儿,常真开了门,笑脸迎着他入了御书房。
御书房黄幔掀开,大案上仅放着一只砚台,平时搁置的瓷窑瓶今日也没了踪影,藏香在镂空大香炉内缓缓上升。
景白烯行了礼,转动着轮椅挪到了一旁,给池阁老腾了最中间的位置。
太后坐在一旁的木榻上,她说:“刚还和将军说着崔家的事儿,阁老便来了。”
“太后,臣有一事得先说说,陛下如今已到总角之年,前些日子臣让陛下背的为君道,陛下背的一团遭,陛下称是太后为护龙体让他戌时歇息,一国之君太后如此纵容怕是不妥。”池昌庭黑着脸指责,全然不给太后留面。
太后并不恼怒,对池阁老的指责不是第一次受,她解释说:“陛下年幼,尚得需要阁老多费心。”
“臣每日早朝后马不停蹄赶来御书房,可陛下隔三差五腰疼腿疼,臣怕费心也只是做无用之功。”池阁老摆摆袖子。
季锦十不是帝王料,但他也得坐,谁让季家只剩了他。
太后双眼一横,没了刚刚的好语气,“那阁老说如何做,哀家依阁老便是,莫伤了君臣和气。”
池昌庭显然是对季锦十没了办法,师父领进门,修行靠自己,但他将人领进门的方法都没有,帝师之职,虽不像伴君如伴虎,他却也怕后世留不下个好名声,更毁了大北王朝基业。
景白烯说:“太后,阁老,不如听听微臣的意见。”
池阁老脸上的怒火渐消,直到他面色缓和。
景白烯这才开口说:“阁老前朝便做太子之师,大北如今基业刚稳固,全凭阁老谏言,如今四面边境反王各起,不如将太傅召回,让其长伴陛下身侧,授予诗书。”
池昌庭当着景白烯的面利用此事让太后下不来台,便就是等的景白烯这句话。
太傅这等能人,大家有目共睹,池阁老看了看太后,问道:“景将军此提议甚好,太后意下如何?”
太后默言半刻,不经意间她看向景白烯,景白烯淡淡一笑,她这才说:“便依将军所言,不过至于太傅是否能不能应,尚且未知,太傅桀骜一生,强扭的瓜不甜。”
“不如,让臣妹顾家姑娘一试,劝说太傅,此次臣妹不愿回偃台,也是因太傅还留在宫中,太傅年纪大了,这太傅同顾家关系又甚密,臣妹不放心太傅一人,这才辜负太后赦免回偃台的一片好意。”景白颔首行礼致歉。
景白烯解释过此事,不过如今他既和太后站在同一战线,那也要象征性通知池阁老,池阁老想让太傅教导皇帝,那也总得给点好处才能作为交换条件。
“若是姑娘愿意劝说太傅,为我大北立功,往后留在宫中做个官人也无妨。”丞相赶在太后前面说了此话。
宫中的女官分阶层,一类是顾司宜先前做的管理各宫的女官,同宫女太监一类,不过有些位份在身,她消除了宫籍,这次定然不会再做伺候人的活儿。
景白烯并不希望顾司宜再留在季般般身边,哪怕不回偃台,做个官位低的官人也是好的。
太后点点头,景白烯这才谢恩,池阁老见事情定了下来,俨然松了一口气,说:“另外,崔大人想让庶子继这鬼面督卫一职,但臣听闻这庶子并未学过功夫,更未带过兵,让不识字的来秉笔,怎么也说不过去,此事先搁置一番太后意下如何?”
太后没有过多的反驳,她的任何言论在池昌庭这儿都是过雨云烟,起不了作用,她转身出了御书房,明明坐的是万人之上的位置,但她却活得不如田间蛙畜尊贵。
见着太后走远,两人也相继出了御书房,此时太阳正大,一早的凉意被消融许多。
大宝来不了前宫,小太监忙的上前推着景白烯的轮椅,丞相看了一眼,道:“给我吧,将军是功臣,老夫推推,指不定将来到了阎王那儿,阎王还能赞赞老夫。”
景白烯淡淡一笑,任由池阁老推着,他望着前方说:“阁老,崔将军领兵打仗是块好料子,这也是我举荐的缘由,但这庶子今日一见,头脑灵活甚是与崔将军甚是不同,倒让小辈生了悔意。”
“有何悔?且说无妨。”池阁老推着他悠悠往前而行。
“空有蛮力,不懂躲明枪暗箭料子再好,大家也只能看看,搬不动。臣听说庶子的生母曾被崔氏乱棍打死,崔家如今稳坐大理寺,朝堂无人能撼动此位,说句直白的,阁老知晓这崔家手段,倘若来日庶子得丞相提携一路高升,也能暗里压着崔家。制衡之道阁老比小辈懂得多,阁老是肱骨文臣,寻把武刀稳朝堂,比自己做更为合适。”景白烯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