臣妃(83)
入了贱籍侍奉官人,若是卖进窑子还有赎身的可能,像这教坊司的官妓哪有出头之日。
“新到的丫头,手脚伶俐,干活儿利索,好价好价。”路旁声声吆喝,顾司宜看向路旁跪着的姑娘,都是些妙龄女子,模样好的梳了简单的发髻,模样差的索性干净衣服都不换一身。
若说刚刚奴隶场是买打手的地儿,那此处便是贵胄买丫鬟,贫户买妻的宝地,柳儿当初也是被卖到了此处。白日会有太监前来挑选几个宫女,晚上来挑奴的人,都是买回去做暖床丫头。
季般般发现顾司宜看着奴隶市场的女子,于是问道:“看上谁了?我买给你。”她扬眉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女子。
顾司宜没有回答她,把眼神收了回来继续往前走。
往前走到尽头便是码头赌船,陈年旧船靠在岸边,铁板搭在木桥上直通船门。
这里无人把守,偶尔出来两个汉子抖着今天赢来的银钱。
季般般拉住一人,甩了一块碎金,说:“钱公子在何处,带我去。”
那人一脸茫然,看清了手中的玩意儿,双眼放亮了,咬了咬碎金确认了一番真假,然后擦擦口水,揣进了怀里,舔着笑打量了她们三人,抱着拳说道:“小的杜十,在这赌坊做事,钱公子刚上去,小的带贵人去。”
夜晚的码头吹着凉风,王淑语抱着膀子将外衣拢紧了些,没走两步,季般般转过头说:“你在这儿等着。”
王淑语四周看了看,向顾司宜投去乞求的眼神,顾司宜明白季般般的意思,再怎么利用崔以朗,也不能将底牌全给交代了出去,王淑语时常在崔家走动,又侍候大理寺的官员,不能被崔以朗知晓。
顾司宜说:“你就在这儿吧。”
“我。”看着两人走远,到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,她无奈,找个堆满货物的角落蹲了下来。
入了船,内里挤满了人,整个东堂街无人不知钱公子三爷,赌色子更为居多。除了看热闹的,就数那六骨色桌上围的水泄不通。
赌客们声声叫好,船上搭了棚架,四面窗皆开,这艘船上基本是玩色子的赌客,像是打马棋,骨牌等皆分开在不同的船上。
正堂的庄家桌两边,刻着‘大杀四方,四海通吃’的字样。
大北虽不明令禁止赌坊,但官员或是皇子赌博若被察觉仍是会受惩戒。
穿过人群往外去,船舱外的灯笼因大风摇曳的厉害。
“这边。”杜十勾着身子,不远处,只见一男子坐在椅子上,把玩着手里的色子。
“三爷在那儿。”杜十小声说道,然后将她们带到旁侧等着。
崔以朗一身黑衣,头发竖起,碎发盖住大半边额头,侧面瞧着丝毫不像崔自华他们父子,眼中没有那股狠劲儿,瞧着潇洒自在。
几个壮汉站在他四周,三个赌客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,同他耍着嘴皮子。
“等等啊,等三爷处理完事儿。”杜十轻拍季般般的袖口。
十赌九输,挣钱的事儿落不到赌客头上,顾司宜看着地上的三个赌徒,两人都有断指。
“三爷,三爷,你大人大量,先放我回去,赶明儿定将钱送来。”赌客苦笑,磕了个响头。
崔以朗一笑,手肘靠在膝盖上,凑近了些说:“爷的地盘儿,何时允许赊账了?再说,你杨大锤欠我多少银子了。”他抿着笑直起身子。
“老规矩,赌命。”崔以朗手中捏着色子,“说个数。”他脸色阴沉,没了笑脸,神色像极了崔自华审问犯人时的模样。
赌客颤颤巍巍互相看了看,强闭上眼说,“三!”
只见崔以朗手中的色子抛上天,被左手盖住在手心,赌客屏住呼吸不敢大动,连顾司宜为此人捏了一把汗,杜十咽了咽口水目不转睛地盯着崔以朗的手心。
当崔以朗手心缓缓打开时,骨色上正好是三,赌客瘫软的跪坐了下去,他甩了把额头汗水,然后被壮汉拖了出去面上还挂着笑。
杜十说:“三爷喜欢和这些欠债的赌徒赌上最后一局,赢了赌债一笔勾销,输了下海喂鱼。”
“下一个。”崔以朗手肘搭回膝盖,眯着眼看了看两人,笑着说:“灯点少了,还没看清,原来是您二位,老朋友了啊。”
那两人赶忙赔上笑脸,本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的二人,此时一笑更加相似。
两兄弟段的都是小指,抱着拳唤了声三爷。
崔以朗慢慢地摘下手指上的指环,说:“既然是熟人,也得帮衬帮衬对吧,猜大小,来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