臣妃(79)
景白烯抿着茶水,许久才回答说:“我复了官职,日后便留在宫中。阿洵的事交给我来做,我和听尘不愿你再留在宫内。”他夹了一块糕点到顾司宜面前的盘中,“尝尝,酥皮撒了芝麻,不腻。”
他选择在今日见顾司宜,昨日他和太后达成了交易,明显这将军殿的侍卫换了几张新面孔。
身未残时景白烯是先皇亲封的关卫骠骑将军,从平定红木关外战乱后,他便远离关卫做起偃台闲散人,若非当初顾司宜父亲及叔父力荐,为景听尘争了帅位,景家也自此断了武将之路。
太后同丞相商议本准备赋兵部文职给他,但做过雄鹰的儿郎此时怎愿执笔隐藏山林。
“我不走。”顾司宜隔了许久才说,她知这自由是景白烯堵上景家换来的,她喉间滑动,紧握着茶杯,杯身的灼热将她手心烫红。
景白烯骤然抬眸,手中的杯子搁置桌上发出响动,“理由呢?”
顾司宜抿着下唇,思考片刻,说:“我且问哥哥,这季家的天下,是如何打下来的。”
“自是那前朝帝王昏庸无道,致使哀鸿遍野,民生凋敝,太上皇掀起起义,前朝帝王掸位得了天下。”景白烯回答的淡然。
半晌不见顾司宜说话,顾司宜紧紧盯着他,竟让景白烯被盯的浑身不自在,低下头轻咳了一声,说:“成王败寇是常态,君子不问出处,皇位也一样,知世故而不世故,为人臣子不站云端,不去够九重天阙,何必在意这天如何形成。”
顾司宜毅然道:“是常态,这季家曾经不也是前朝臣子吗?”她态度渐缓和,放低了声音,“哥哥说的是为臣之道,不论忠义之谈,他摘了皇位不问所得,成既是王,但这寇却不止是前朝帝王,帝王之恩入千河,帝王之德滋万物,此句刻在驻阳河的码头,叔父到死都护着的石碑之上。”
“太古无穷奇,佩服天生道,群星围壁出,振旗声辉映,这是太上皇驾崩时,史册所撰的太上皇生平。但他口含天宪,藐视皇威,谋权篡位乱臣贼子,这些不堪入目之语几十年前皆由顾家抗下,顾家替他受后世唾骂可有说过一句不字?单凭这朝堂鼠辈袅袅几语又在几十年后给顾家扣上通敌叛国之名,我岂能服气,我不信顾家之罪。”顾司宜双目微红,她握紧茶杯的手忍不住颤抖。
顾司宜打小便知道些前朝的事情,顾家助太上皇开国,煽动谋权政变哪条与顾家搭边,但这些都被史书记录在册,他做了一世贤帝,私仇公敌顾家出面替其抗下,她自小没有过不平衡,善报从未出现过在顾家。
“若来日我查出,顾家真通敌叛国,无需圣旨乱剑,我定爬到关卫向数万百姓将士自缢赔罪。”顾司宜看向景白烯,“若不是,那我便要这蝼蚁蛇鼠拿命来还。”她眼中透出从未有过的恶狠,仅仅几秒那股狠意逐渐黯淡,她说:“不过在此之前,崔家得死。”
景白烯仿佛才认识她,景白烯喝茶的手顿在半空,他掀袖,将杯拿到一旁,手指一松,听得一声响,上好的青瓷杯破碎,激起一阵茶香,茶叶溅到顾司宜裙边上,景白烯不紧不慢说:“我景家拿命护你,你偏不做这掌上杯,要做脚下瓷,绾绾,这二公主到底是教了你些什么东西。”
顾司宜心头一震,景白烯一脸淡然,甩了甩手上的水渍,拿起一旁的白帕擦手。
景白烯说:“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,妄想去掌控我景白烯的妹妹,早知杀那婢女时,我便入宫将你带回偃台,我不反对你想替姑父洗清罪证,但我也决不让暗沟臭水将你推向万丈深渊。”景白烯将手帕甩到一旁。
“别这么说。”顾司宜低声反驳,她不由自主的替季般般说话,心里甚是不悦。
景白烯眼睫微抬看着顾司宜面色难看,于是转换了话题,“几年前姑父曾捎过一封书信到偃台。”
此时顾司宜面色稍微缓和,眉头紧蹙。
“信烧了,信中他说南下浔安若出状况,让我带你回偃台,我在浔安住了三年,三年间我派几只精锐混进宫中保你性命,随时打探你的消息。”景白烯不紧不慢倒上茶水。
“先生现身,师傅满城散布消息鼓舞书生将你救出琼露殿,你以为是二公主一把火烧了太傅家眷将你救了出来,这一把火可没那么好使,得加上满城风雨难以压制,太傅八分之怒,太后才会决定,你琼露殿的侍卫成了太监,琼露殿通往隐仙殿有一暗道,你的每一步路都皆在太后监视之下,你且说说,如何查?”他本不想将这些话说出,但景白烯铁了心要做最后的挣扎将顾司宜带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