臣妃(64)
“他不怨,我这刃只能对向自己,我想过,拿我的命去抵云家百口亡魂,但我发现,我的命早不握在自己手中,死了倒是轻松,苦的却是拼命想护我周全的人。”
她望着印在窗上的树影,摇曳点缀着悲伤,这宫里今夜热闹,蛙畜都愿多叫上两声。
“你什么时候知道的?”季般般愣了许久,才开口询问,她望着顾司宜的后脖颈。
她纵火杀了太傅一家,这事儿迟早会被顾司宜知道,但她没想过,顾司宜却能掩饰的不漏痕迹,没有问过她半点。
顾司宜转过头看着她,“从我入隐仙殿起,我便问过你,柳儿是不是太后的人,你怎么答得可还记得?你说不是,没有不漏雨的茅草篷,从那乐妓王淑语的出现,这贼便现了身,崔家想杀的不是我,我不过是一介罪臣余孽,被困铁狱铜笼挡不着谁的路,打着忠心赤胆的招牌,为自己求王侯将相之名,崔家这算盘打的可真烂。”
她早查了柳儿的出生,葵州人士,因家里穷便被养母卖到了奴隶市场,辗转到了关卫后又被出去买宫女的太监选进了宫,分到了大长公主殿中。
单查到这儿,看不出什么,偏偏巧的竟是,王淑语也曾家居葵州,本是葵州刺史家中庶女,三年祭时竟因刺史在家中为母大办寿宴,太后大怒,将一家子流放到了边境,女眷入了教坊司充当官妓,而重点是,这刺史众多私生女在外。
说是巧合,顾司宜并不信这都是巧合,司礼监选宫女入宫,从奴隶市场买的哪个不同这太监做对食,但柳儿很自然的躲过了这一切。
从三年祭,太后将柳儿扣押开始,太后要的不仅仅是威胁她,还有将她身边的人收到自己手中。
顾司宜想来,柳儿要的便是惩治葵州刺史一家,否则,远在葵州办寿宴,消息怎会传的这么快。
“季般般,既然我都如此坦诚,何不你也坦诚一点,与我说道说道纪家拿捏太后的把柄是什么?”顾司宜神色自然,她怀疑此事并非一两天,深藏不漏的纪家走的每步都是那样谨慎细微。
季般般神情自若,“当年的钟家在七处营不过是蝼蚁般存在,太后当选秀女之时,同入宫的秀女皆是三品官员家适龄的姑娘,她入宫便坐嫔位。”她将目光落在顾司宜面上。“她分娩那日,是纪家竭力保下的这个孩子。”
“纪家为什么这么做?”顾司宜明白,顾家能坐这七处营之首,无非是因叔父掌管浔安兵马,表姐又握着偃台兵权,若没这层关系,这位置便是纪家的。
“因为你与太子定了婚约,因为纪家后宫无人。”季般般答的干脆。
顾司宜不可置信地看着她,所以这便是季般般能随意在季锦十面前放纵的原因,这也是太后要帮季般般回宫的条件,都是为了当年能保住当今的皇上,“你可知这是死罪?”
她轻笑,“你我犯得哪条不是死罪?”她目光不屑,从五岁那年开始,死这个字便刻在了她的心里让她矛盾,她支撑到现在的理由不是五年的不见天日,也不是那年的寒风刺骨,更不是地牢内篆刻的满墙经书。
倒像是朔风凛冽,冻骨横街时恰见金丝马车沿街,一袭白衣孩提送的一口热汤,季般般紧紧盯着顾司宜神色缓和。
“你所说,我不信。”顾司宜悠悠道,转身进了屋,纪家做这些无用之功没头没尾,顾司宜自是不信,允乔不敢说话让出一条路。
随着侧屋大门被掩上,允乔才到了季般般旁侧,“公主。”
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。”她盯着刚掩上的大门,“看样子某人想收买这官妓了。”
允乔顺着季般般目光看去,那紧闭的大门上印着一个纤细的腰身。
顾司宜内心开始纠结了,是否要继续查顾家的事情,她猜不透太傅话中为何意,黑牌如今在何处,先皇收了回去定是另有打算,太傅应了先皇将此事保密,所以宁愿被禁也不会事情真相告知钟家,但她却成了例外。
顾司宜想了一夜,直到天亮她才睡着,巳时她起时,桌上已放好了冒着热气的菜粥,五道菜围着那热腾的菜粥。
自从被封了女官后,兴安便被调回了司礼监,也为曾再见过,她洗漱完穿好衣服,正系红绳时,便听到殿外一阵哄闹声。
太监的公鸭嗓一听便能听出,门外的动静越来越大。
“二公主,奴才给您道喜了。”常真带着笑意入殿,今日还像刻意换了身新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