臣妃(50)
纪桐见状,说:“公主今日得了太后之令,前来为众将接风洗尘,姑娘随公主一同来,那在我纪桐的府上便没有余孽一说,只有客人。”
崔寄成吐了嘴里的枣核,踩在长桌上的脚放了下来,“纪叔,今日在座各位都是挨过漠原蛮子刀子的,身上的哪条伤疤不是为了这场战争留下的,我们这些做小将的,排兵布阵不如做帅的,但做人不比谁差,别看顾家留下来的是个娇滴滴的姑娘,我五大三粗可不怜悯她,卖国的就是卖国的,公主坐不坐我不管,她得坐下边儿。”
崔寄成朝着顾司宜走来,微抿薄唇,抹额上的红色宝石衬托着他眼中的桀骜不驯,邪魅的气息印着他自有的狂傲。
顾司宜刚想说话却被季般般拦下,季般般站到她的身前,挡住崔寄成的视线。
她看了一眼上座,道:“这话说的不对,姑娘生母是景听尘的姑母,近半年你在景听尘手下做事怎么不对着她说此话,你做人不差,可知做人得坦荡?有一年百官宴,江谦大人骂了句余孽可是被赐了百个耳光,今日你的这番话大家可都听着,我会如实禀报太后。”
崔寄成面上不见半分畏惧,他抱着双肘,透出慵懒感,说:“公主以为,威胁我两句,我就怕了?没让她滚出去已是给足了面子。”
“哦?给谁面子?是我还是纪大人?或者还是说太后?我们的面子何时需要崔将军给?崔大人教儿子竟还教这些。”季般般一连几问,连顾司宜都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她眼里的季般般对着外人没有这么多话,今日倒是有些反常。
这时,旁侧的小将拉着崔寄成,劝了两句,季般般说话时,纪桐也不会插话,候在一旁。
大家都怕今日为了一个位置给自家老子惹上麻烦,景听尘不是个好惹的碴儿,众人心里自是清楚,季般般此番咄咄逼人,真闹到太后那儿,回家了免不了挨训。
崔寄成在几人劝解下作罢,他饶有兴趣地看了眼季般般,唇角上扬,双手抱拳,弯腰行礼,坐回了自己的位置。
顾司宜看封鹿栩踏出的步子尴尬收了回去,心里已然感激他,顾家和封家的恩怨在封鹿栩眼里似是不存在那般。
她坐下后,发现季般般将手搭在了她的手背上,脑袋轻轻朝着她这边偏了偏,“踏实坐着,别放心上。”
顾司宜点点头,侧这脑袋看了眼崔寄成,崔寄成目不转睛的盯着季般般,冰冷明澈中略带柔情,顾司宜心理五味杂陈。
纪桐在季般般斜方落座,一排排侍女端着琉璃盘入内,琉璃盘下点着小方烛为膳食保温。
侍女在她二人杯中倒入茶水,酒杯斟茶,看来是刻意安排。
“在下敬公主一杯,给殿下赔个不是,闹了几句,还害的这膳食天黑才端上来。”崔寄成站起身举着酒杯。
不是他提醒,顾司宜都没注意到已经天黑了。季般般酒杯都不曾端一下,捏起筷子夹了一颗红豆在顾司宜面前的小盘中,说:“这菜凉了可不好吃。”
崔寄成却也不恼,面上划过一道涟漪,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,“殿下既是给在下接风洗尘,怎的一杯酒也不肯接。”
话罢,崔寄成示意身后的小厮,小厮连忙从地上抱起一坛酒,他双手死扣着坛底,小心翼翼挪着步子朝崔寄成靠近。
崔寄成掀开坛盖,单手拎着酒坛朝着正座而去,“俘获几个蛮子时,顺道儿收了几坛好酒,这西域龙膏酒不比偃台百花酿差,大北的公主自得配这好酒才体面。”
他一手拿过季般般面前的银碗,纪桐站起身欲要阻拦,却见碗中盛满了如漆般的黑酒。
他笑着将碗递到季般般面前,见旁侧站起来的纪桐,他抬手问道:“纪叔来一碗?”
纪桐说:“殿下女儿身,大碗饮酒怕伤风化,换成酒杯便好。”
崔寄成摇晃着身子,未醉便似像酒疯,他咂吧着嘴,“纪叔这话就不对了,大北的公主哪个不会骑马射箭,龙膏酒,养身着呢。”
顾司宜看着崔寄成这副痞子相,不免为季般般担心,见崔寄成又反了回来,她站起身说:“刚听崔将军道,甚是痛恨漠原敌军,怎为口腹之欲忘了身上的刀疤,殿下既为大北王朝的公主,眼下怎会去食敌军酿的龙膏酒。”
“如今昭邱通往漠原商道皆闭,城中更是不得出现西域所进珠宝,连骆驼所挂之铃都烙上大北图印,百姓更是对胡人恨之入骨,巴不得将其挫骨扬灰,这酒出现在此处,将军说,是否何适宜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