臣妃(46)
“你既已活着,何需挂怀。”
顾司宜对上她的眼睛,甚是有些诧异,“依照你的意思,我应该在这宫中安度余生。若我真如此,那夜我还不如死在驻阳河边。”
季般般淡淡地撇上她一眼,随即喝了一口肉汤,那汤没有一点盐味,她皱着眉头放下,不愿再去喝第二口。
顾司宜没说话,此番谈话,让她没了刚刚的食欲,连碗都不愿碰一下。
奈何这寒风刮过,她还是拿着汤勺浅尝了一口。
顾司宜从袖口中拿出令牌,金色腰牌上的仓字刻的有些粗糙,牌下挂着羊脂玉佩,黑色的穗子倒像季般般的风格。
“物归原主。”
季般般扫了一眼,“你留着吧。”她将腰牌推了出去。“我,想要别的。”季般般低下头浅浅一笑。
话落,她对上顾司宜的眼睛。
顾司宜双眼间竟少了当初那一丝的慌乱。她未应声,四处的嘈杂声一瞬间更加让人烦躁,明明大家口中议着都是风花雪月,繁花似锦,却让她听不出半点喜悦之感。
除了这浔安今年能有如此之景象,远在偃台的军营,今夜也是燃起了篝火,大家聚在一起,杀了营中年迈的老马庆祝。
景听尘右手缠绷带站在山头,这夜色沉寂的可怕,寒风波动着额前的碎发,她看着山下战士们围坐着吃肉,一个个扯开脸皮笑的那样不自然,她左手去拿腰间的酒壶。
“你这孩子,伤未好,怎躲在此处喝酒?”祖叙言寻了她老半天,随即站到了她的旁侧,年迈的她动作显得如此笨拙缓慢。
景听尘带着笑,咬开壶口的塞子,“师伯可要尝尝?”
祖叙言接过,抿上一口,双眉拧在了一起,“你这酒不行啊。”
“凑合凑合,等打完这一仗,回了偃台,我请师伯喝上好的百花酿。”
“外加两斤牛肉。”祖叙言倒也毫不跟她客气。
“得勒。”景听尘笑着回应,喝着壶中酒仰望着天边那颗北极星,这颗北极星成了空中唯一的一丝点缀。
祖叙言顺着她的目光望去,轻叹了一口气,“泗州易守难攻,若是想将他们赶回漠源,这一仗怕是不好打。”
景听尘受伤中毒时,祖叙言忽来到了军营中,在她和顾司宜看来,祖叙言如仙人那般存在,平日虽遨游天下治病救人,却总在关键时刻帮她们一把。
像此等能人,却仅为了有缘二字,愿在泗州照料顾司宜几年。
景听尘垂下眼帘,将目光落至山下,道:“出浔安时,太后下了命令,不管泗州今年能否收回,朝廷开春后都将搬回雁都。漠源人铁定这次吃死了泗州,宫中隐藏的细作尚未揪出,这一仗拖的越久越有胜算。”
祖叙言点点头:“此次若非你留个心眼,后果不堪设想,铁济王的独子在他们手中,眼下他们应尚不知他的身份,你不让战场的消息传回宫中是好事,接下来怎么做?”
景听尘食指抵着下巴,闭着眼思考着下一步的打算。
从浔安北上偃台时,那日柳儿跟着她去司礼监,一路又不停的讲诉着顾司宜的事情,宫里的勾心斗角她未曾参与过,朝廷的尔虞我诈,她也完全摸不透。
但行军打仗多年,这点戒备之心是有的,柳儿到了司礼监也只是让小太监帮忙递了东西进去。
北上偃台,她所有的顾虑都发生了。好在景听尘半路临时调整行军计划,将计就计,她重伤的消息传给漠源,淮策混入敌军中。
为的便是之后的那一仗能顺利的赢下,但是漠源军却要耗着不出战,攻不进去。
“泗州身后便是漠源八部的领地,据悉硕军部落已带兵返回沙地,只有赤蛇,傲狼两部落镇守泗州,赤蛇领头靼格朗,傲狼领头德固吉尔,两人都是出了名的暴脾气,此时能耐下性子跟我们耗。
也是中间有位军师,听闻这军师是中原人,姓伍,名百成,同漠源可汗八拜之交,能掐会算。若是他死了,师伯说留在泗州的那两会不会挑起内斗?”
祖叙言细想着伍百成的名字,耳熟,但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此人是谁。
祖叙言道:“铁济王之子此行主要目的是刺杀他,然后挑起二者内斗。”
景听尘点点头,仰头喝了一大口酒,此任务,没有比淮策更合适的人选了。
“办法是好,我唯一担心的便是绾绾,你命人杀了那婢女,可有留下痕迹?”祖叙言叹叹气,眼里含着星光点点。
“我做事师伯还不放心?”景听尘打趣道,她抿着笑抱着那酒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