臣妃(34)
纪家绝不会动云太傅的家眷,同都处营不一样,都处营目的达到,定会将人处置而后快。
眼下天下书生为太傅闹的宫中夜夜难眠,云太傅早晚会知晓此事。
到时,凭太傅的性子与叔父的交情,定会求重新彻查此事,钟家如此着急,不仅是为了七处营主统的位置,背后定是另有隐情。
季般般站起身,环视了一周,漫不经心地查看着这屋子,等着顾司宜给她答案。
顾司宜转过身看着季般般道:“但你得将三年前顾氏的罪证黄册交与我。”
季般般正站在柜子前,那柜子底下便是同往隐仙殿的地道,她朝着底下看了看,又看向顾司宜,顾司宜立马到她身边推开那柜子。
她打开地道,然后在屋中随手拿了昨夜用剩的蜡烛,在炭火堆中点着,此时季般般已下了地道等她。
顾司宜跟在她的身后,二人朝着隐仙殿的方向而去,那地道许久未开,顾司宜仍留闻到地道中的霉味。
走了许久,她都未在看到那两具尸骨,她不免抬起眼看着季般般的后脑勺,想开口询问,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。
这地道除了季般般还有她,谁还会进来将那两具尸骨搬走。顾司宜几步一回头,这地道让她脊梁骨发凉,她总觉着身后有人跟着她一般。
好一阵,季般般忽然停了下来,她闷头撞上去,差点跌倒。
好在季般般眼疾手快,搂住她的腰,地道中微弱的烛光打在季般般脸上,地道静的连彼此的心跳都能听清。
季般般那双眼似是会说话一样,直勾勾地看着她,让她心跳加快。
顾司宜站直了身子,推开她的手,往后退了退。
季般般将手里烛台拿给她,“看着路走。”
季般般淡淡地看了她一眼,便伸手打开了地道的门,一道亮光射进来,她才瞧见顾司宜脸颊通红,她翻身出了地道,蹲在地道口,朝着顾司宜伸出手。
这是顾司宜第二次到季般般的房里,第一次是月夕,第二次便是今日,地道那次也只是在她的浴堂。
还是那一面熟悉的黑镜,比起半年前,这面镜子磨得更亮了些。隐约能照出半点人影,窗边的白纱换成了其他的颜色,依旧与这书房的颜色相衬。
顾司宜站在桌边,赏着季般般未作完的半幅红梅图,那幅图上,红梅下有一墨印极重,她瞧看摔在一旁的毛笔,这里先前发生了什么,她算是看懂了。
季般般在书架边找着东西,只见她拿出一木盒,侧头时,见顾司宜看的入迷,她将那红梅图收了过来,捏成团扔到了一边。
顾司宜回过神,未多问,季般般将手中木盒递给她,顾司宜接过手,打开后,手愣了下。
这黄册装在盒中许久,按道理这罪证应一并收入刑部入案,但眼下这东西却在季般般的手中,顾氏已然定罪,若无铁证,翻案的机会全然没有。
做事的人谨慎,时间已过了这么久,怕是将整个天下翻过来,也找不出任何有利的证据。顾司宜不敢去翻看,直接扣上了盒子,紧抱在怀里。
顾司宜疏离好情绪说道:“这三年间宫中变化之大,钟氏一旦坐上七处营主统,外戚便彻底掌权,六部将会被控制在内。”
“太傅虽一生傲骨铮铮,可铁骨之下尚有血肉相连,今日我将此事告知于你,我帮的不是纪家,是这摇摇欲坠的王朝。覆巢之下,启有完卵,战火四起,难免玉石俱焚,望你能护先生一家周全。”顾司宜看着她似是恳求。
顾司宜那双眼泛起星光点点,直到季般般点头,她心底的大石才算落下,她说道:“先生本也是同众臣直达浔安,先皇南下浔安需扮作商人,才能掩住帝王之身,但随行的叔父,爹爹都乃武将,故而安排了先生在侧,避免落得人怀疑。”
“此行所有臣子家眷都被送往隅尧,但叔父却派亲卫将先生的家眷送至了葭泰,其中缘由我也不知。”
顾司宜那夜本是去寻叔父拿本书看,谁知却在门口听到了此事,她虽是不解,可也未问过叔父半句。
南下浔安时,她与叔父二人同车,顾华燃提过一嘴关于云太傅家眷的具体去处,并未跟她做任何解释。
一阵凉风从窗外吹了进来,将她种种思绪都吹到了九霄云外,季般般看着顾司宜,她的发丝随着风舞动了一下,白皙的脸上早退去了红晕,如似空谷幽兰,峨眉淡扫,面不施粉黛,一双鹿眼灵动,似乎,她从未细看过顾司宜。
顾司宜回过神,发觉季般般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,她眼神再次躲闪开来。
外边再次传来书生的呐喊,季般般手撑着桌子,将目光挪到窗外,那鹦鹉再次跟着叫了起来,季般般淡淡地说了句,“真是个麻烦的东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