臣妃(192)
顾司宜眼里没了光,她能说的很坦然,这几月她一直在反复说服自己接受这个现实,她继续说:“有人说我打小就是比公主还尊贵的姑娘,这句话变成了顾家没落的真相,这便是答案,所以真相如何不重要了。”
她到今日明白了崔自华死前的那番话,崔自华已经将答案告诉她了,是她那时没有明白,“崔自华说,位及人臣终将受所忌惮,而能忌惮顾家的,是那龙椅的主人。”
“等你哪日想写便补上。”孙时鲤将杯子推到顾司宜面前,顾家的结局也是她没有想到的,她知这世间帝王贵来之不易,也明白龙床辗转反侧都不敢懈怠,但偏偏没想到有人会觉得左右手也能成为威胁。
顾司宜抿着茶水,她也明白皇帝为何会秘密收回黑牌,因为他也怕出现意外,叔父护送皇帝下浔安便已经知道自己会死在此次途中。太傅不让查,景白烯不让查,因为即使知道真相也是束手无措,他们是能反天下还是反朝廷。
君要臣死,而臣死之,是为忠,但朝廷却没有给顾家一个忠名。顾司宜想到这儿心口止不住的难受。
如果叔父爹爹要反,太后到不了浔安,所以在南下浔安顾家通敌叛国的事件中,杀了先皇的另有其人,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,先皇死了,敬元皇后死了,顾家的事情盖棺定论,她洗不了这罪孽。
生灵血染关卫这笔账崔自华说过要她来偿,但是她不认,池阁老怕她查顾家的事情,无非就是怕丑恶被揭露。
顾司宜如今的境地是两难的,景家还在为朝廷效力,她便没有办法揭开对抗朝廷,而季般般又是大北的公主,这世间的外人至始至终仿佛都只有她一人。
又是一年冬,这一年的关卫仍旧乌金西坠,星斗在天,但喧闹伴着灯火通明浓缩成的不再是繁花似锦,陌里深巷谈的也不再是光华璀璨,顾家罪恶滔天,成了茶余饭后说书人口里的铜臭。
除夕没再下雪,红灯四起,浔安比不了关卫,关卫的姑娘好赌饮酒都是常态,顾司宜提着一盏锦鲤灯,她难得从太史院中出来走走,街边卖的糖葫芦看着诱人,孙时鲤见顾司宜多看了一眼买了一个。
她拿手帕给顾司宜,让她擦了擦手,然后才将糖葫芦递给顾司宜,“尝尝可喜欢。”她接过顾司宜手里的锦鲤灯。
顾司宜接过迟迟没下嘴,小孩寻着空地放爆竹,铁匠铺子朝外打铁围着几个公子哥看热闹,因为红铁溅起的铁花有几分喜感。
顾司宜见孙时鲤一脸的期待,问:“怎么不多买一个?”她低头瞧了一眼手中的糖葫芦,糖葫芦油亮亮的在暖灯照耀下红的透黑。
孙时鲤倒是不避讳说:“没带够银子。”虽然是朝中官员,但是孙时鲤过的并不潇洒,她从不贪污受贿,月俸也只够自己过日子。
季般般刚入伏安街,今夜除夕闹事的多,她处理完事情便让禁军去了另一条街,她本只管着皇城安危,但是禁军老弱病残,户部的银钱不够,崔以朗没召到多少新兵,这关卫的贵胄公子时常聚众闹事,整个关卫的安危便都交到了她的手上。
她拿着几个贵胄开了刀,太后本也有意救活七处营,抓住这一条她便很自然的将仓处营发挥到了极点。
水能载舟亦能覆舟,拿住百姓的风向立了口碑,七处营近几年没落,如今仰仗她有了话语权,谁不敬她三分。
“今夜郝大人公子郝南何同车欲弦小侯爷在乐坊听曲儿,奴已经找人闹事,待会儿便将他们二位找个借口关起来。”允乔跟在季般般身后。
季般般说:“抓的时候,记得通知一下在家过年的两位大人。”
“是,近来太后厌烦这些世家公子不务正业,阁老更是对其严查想将这股风气逐出关卫,公主让两位大人欠下一个人情还是说?”允乔抬眸小心地看了一眼季般般。
季般般过拱桥的时候提了一下裙摆,她说:“即然抓了自然是严惩不贷,朝廷不最喜这刚正不阿了吗,关卫这股风是得灭上一灭。郝南何今年秋试中拔得头筹,若是不压着,岂不是离七处营主统的位置更远了。”
允乔有点担心:“但黑牌始终没有下落。”
季般般说:“我怀疑,这牌子就在池昌庭手中,当年商船出海由他披红,显然他是在帮先皇披荆斩棘,即然先皇如此信任他,自然也会将黑牌给他,景白烯提携他那个学生,连阮家都参了百官宴,还真是可笑,户部没钱,崔以朗召不上新兵,池昌庭的精兵就永远得镇守粮仓。要扳倒他,就得不让他握兵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