臣妃(171)
陈钰知道结果,已经做足了准备,他说:“但我还是想试试,拿不到休书,我不会罢休。”
“不过,如果能做到保全杨府名声,杨广会给你休书,将罪责推到乔肃身上,这事儿还要你现身,百姓对当年陈家贪污赈灾银的事情有恨,你现身应该会遭受非议,乌氏文学大家是你的先生,你只要保足了他们的面子让他们做好人,这休书自然就给你了。”顾司宜没办法左右杨广,这是唯一能两全其美的办法。
这事情是杨家做的不对,但非要一个高站云端的恶人下魔坛为自己的错误买单,前提是得将恶人拉下来才作数。
只要知晓一个人的所求所欲,便能轻而易举拿捏住此人,杨广不例外,杨广在乎名声,准确来说是杨广身后的乌家在乎。
三姓九族的乌家仅次于先前的邹家,邹家九族中占有三族,而乌家仅两族,便已在偃台颇有威望。
“姑娘想让我让步?”陈钰问道。
顾司宜说:“不是让步,逝者入土为所安,他们终有一日会付出应有的代价,而你要走好现在要走的路。”
陈钰沉思须臾,然后双手抱拳说:“谢顾姑娘提点。”
顾司宜诧异,瞬间抬眼看着陈钰,颤颤问:“我们可见过?”
陈钰看了一眼顾司宜头上的白玉簪,挪开眼垂首道:“不曾见过,不过我认识姑娘家兄,母亲爱饮漠原葡萄酒,十三岁时到泗州采买,遇沙盗被牧安兄所救,当时到了祖医师的药观休养了几日,姑娘头上的簪子前端点缀的是外臣进贡的宝石,宝石剔透散光,共是两颗,一颗在大源朝皇陵,另一颗在顾家嫡亲姑娘簪子上。”
陈钰见顾司宜疑惑,继续解释,“姑娘莫要误会,当年初见姑娘时姑娘戴的就是这簪子,我见簪子宝石别致,本想寻一颗给玉儿做簪子,后来牧安兄说了簪子宝石由来,所以,我才对这只簪子印象深了点。”
顾司宜那时还住在泗州,她对陈钰的映像已经没了,但是仔细回想也能想起一点当年的事情。顾司宜今日刻意没带季般般的簪子,也是怕杨广往后因为一只簪子生疑。
顾司宜说:“顾家已经没了,陈钰,我想问你一些关于陈家的事情,不知,你可否方便讲与我听。”
“姑娘想问什么?”陈钰问道。
顾司宜听着外边车铃的声音,来往的道上还有小贩在吆喝,赶路的车夫听不见他们谈话,她问:“我知你十几岁便掌管家中的账本,当年偃台水患,朝廷共拨赈灾银八百万,运回了关卫三百万,赈灾银的支配由守备所负责,三百万如何解决偃台数万流民?”
陈钰听顾司宜问的委婉,索性直言,“姑娘想问的应该是父亲私吞灾银的事情,这事儿没什么不好问的,三百万自然解决不了这么多流民,我们家世代都在庆州,除了朝廷的俸禄外,母亲同王家一直在做瓷窑的买卖,我娘曾经也是瓷窑大户的女儿,后来挣了银子又开了钱庄。”
“但水患那年,钱庄垮了,欠了人不少银子,母亲变卖了泗州的窑场,又问王家借了二百万银子补足亏空,但王家银子都在泗州,私船因水患被毁,跑船的不多了,父亲安排了官船去运二百万银子,朝廷拨了赈灾银八百万,崔自华那狗贼提议父亲,先拿二百万填上,等王家银子一到,再填补朝廷。”
陈钰长叹一口气,继续道:“二百万赈灾银抵了债以后,泗州变卖窑场的银子也到了,朝廷的银子印了官字,父亲于是用官货去将这私银官化,大理寺崔大人反手上奏,所有银子皆成了官家的银钱,包括窑厂还有王家二百两,所以朝廷余了三百万赈灾银连夜又送了回去。”
“所以此事是崔自华出的主意?”顾司宜问道,她知晓朝廷银子使的紧,户部年年的账目核算总是在封笔后才弄完,但没想朝廷都不愿调查,选择空手套白狼用陈家的银子。
这事儿光靠一个崔自华不能扳倒陈家,定是有人在皇帝面前旁敲侧击,权衡利弊后朝廷决定放弃了陈家,拿陈家银两救治百姓,陈阳动了官银是事实,但是填补上了也是事实,但偏偏有人只看前者,不问后事。
陈钰点头,经过这么多年,他早已看淡这些事情,他不是没有想过报仇,但是,这是朝廷要他们家亡。
陈钰靠着车窗说:“我没什么志向,也不算君子,父亲将我从陈家族谱上除名也要保全我的性命,我做不到与朝廷抗衡,姑娘有句话说的很对,总有人会为他们不堪的行为付出代价,老天爷是公平的,圣贤帝的报应便是一个全尸都不得留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