跟着道侣有饭吃+番外(65)
最后,她只能尽力避开严重的伤口处,手臂环住她的腰肢,无声搂紧了她。
莫青溪心脏跳得很急促,好像心里住着一头失了理智的野兽,无头苍蝇一样闷头乱撞,在她的世界里撞出一片蛛网般的裂痕。
她知道面前这人有多残忍无情,自己此刻的模样,完全由她一手缔造而成。哪怕她方才真的差点死去,太女也没有任何出手的意思。
她不看过程如何艰难,不在乎莫青溪为此受到多少折磨,她只要一个结果。
要么从历练中活下来,要么就去死吧。
于她而言,没有价值的东西就是无用的废物,如果连这点考验都无法存活,令她失望,她当然不会再赐予她第二次机会。
人的性命也确实只有一条。哪来的试错机会?
道理莫青溪都懂。可被这个温暖的怀抱圈住,嗅着她身上令人安心的香味,心中陡然生出的依恋信赖如此清晰。清楚到她甚至为自己片刻的软弱,产生一点对自己的唾弃之心。
怎么能这么没用呢?她想,怎么能这么没用?明明道理她都懂的。
她揪着太女的衣襟,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内,泪水沾湿了她的衣襟。
她不怕死,只怕自己尚未来及复仇。只怕自己早走一步,看不到敌人死无葬身之地。那她就算死,也始终无法安心,也一定死不瞑目。
滚烫泪水从莫青溪眼角溢出,泪水如开闸的洪水,像晴朗的天空陡然乌云密布,下起一场倾盆大雨。她小声抽噎,哭得不能自已。
一个一直强撑着坚强的稚童,终于等到能为自己做主的大人。于是所有坚强土崩瓦解,被理智强行压在心底的委屈翻了上来。
太女一只手搭在她的后脑,轻轻抚摸她的脊背。她什么话也没说,动作温柔至极。只是用这种简单有效的方式,试图安抚小瞎子崩溃的情绪。
她有时候坏得厉害,时常让莫青溪生出一种拼上性命,也要与她同归于尽的狠绝心思。更多时候透出的无言的体贴温情,又让莫青溪不受控制深陷其中,不可自拔。
就算知道......都是假的罢了。
真的假的,又有什么重要呢?真心这种东西,于她们这种人而言,宛如镜花水月。明明眼睛能看到它的存在,可探手一捞,水里的月亮便会消失得一干二净。
有些东西,注定是强求不来的。也根本,没必要强求。
莫青溪拖着沉重的脚步,缓慢踏过由尸骸构成的阶梯。抛却生死顾忌,即使自己鲜血淋漓,遍体鳞伤,一步一个血印。满身阴暗,满手血腥,始终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行。
她一个人在暗夜中踽踽独行,躲在阴暗的角落慢慢舔舐伤口。她无父无母,天生地养。没有认真体验过任何感情。亲情,友情,爱情,都是她遥不可及的星月。
她原以为自己真的不在乎。
她没有拥有过这些,也就意识不到自己的残缺。有些东西如她的眼睛,残缺放在表面上,稍加装饰,简单戴上一条眼罩,便能让其他人一目了然,将自己与这个世界其他的正常人隔离开去。
有些东西则虚无缥缈。存在与否,根本没有一个界定的标准。
莫青溪哭了片刻,哭得浑身发软,眼眶通红。火辣辣的热意从心口涌到唇边,又从喉咙冲上眼眶。
她无法诉诸于口的悲伤,尽数融于咸涩的泪水内。微妙心事,只有天地微风,与她知道。
“好孩子,你做得很棒。”太女说。
莫青溪闷闷应了一声,抱着她的脖颈,不想撒手。
她大脑浑浑噩噩,或许是剧痛作祟,引以为傲的理智烟消云散。浑身乏力,疲倦惫懒,各种痛搅和在一起,挑拨她的神经。
在这种情境下,她懒得思考更深的东西,只一味想要发泄自己的情绪。
身体的脆弱使大脑的控制力下降,有片刻时间,莫青溪放任自己沉沦进自己的软弱里。
但这个时间并没有太久,莫青溪擦干眼睛,将心中所有不该存在的思绪都一同摒弃。
她从太女颈窝抬起来,谁也没看,只一心一意往向上方。
她浑身是血,连脸上也有很多。大片大片猩红像是泼墨般存在于她面颊,周身,乍一看这副从血里捞出来的模样极为骇人。
可她眸子还含着盈盈水光,又带着孩子气的欢欣雀跃,以至于笑容非但不显可怖,居然有点纯粹的童真,以及一点对自己方才放纵哭泣的羞赧:“姐姐,我没有让你失望。”
“没有。”太女按着她的后脑,垂头深深注视着她。视线从她的湛蓝的眸子,脸上的鲜血,移到她被血色染成红润的唇上。
她抬手,滚烫的指腹重重按上莫青溪冰凉的唇瓣,摩挲她唇上凝固的血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