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人族对他这样的异类的排斥，可远比魔族更为凶残。一旦被人族发现他是人魔混血，无论血脉偏向何方，都会被立即杀死。但他想在魔界生存，也会因为自己酷似人族的外表，惹来魔族们的排斥。”

莫青溪沉吟片刻，只能轻叹道：“这并不是他们的过错，后果却要让他们来承担。”

秦迎天声音柔和，语调却十分漠然：“这确实不是他们的错，出身不是他们自己能够决定的。如果真要论起来，那也该是他们父母的错误。”

“可正道会主动杀死人魔混血，逼得他们不得不逃往魔界，才能获取苟延残喘之机。一开始时，魔界没有将他们拒之门外，给了他们喘息的空间。本是好意，想给他们一条活路。”

“奈何这些家伙自己不争气，即便被如此对待，还是放不下人族那边。两界大战中，人魔混血在战场上偷偷投靠人族、出卖军机的事情屡见不鲜。”

“同时具有人族和魔族的血脉，他们便不能算作纯粹的魔族。两边的情感扯拉，立场摇摇欲坠，相应的也继承了人性的卑劣。”

“不少人魔混血，甚至是在人族的追杀中活不下去，主动答应他们前来魔界，成为人族安插进来的细作。他们是很无辜，却也不是全然无辜。”

“这些年两界大战，哪次不是正道先行挑起来的？气运之争，正道做的恶行从未少过。真刀真枪拼杀，就是战死，也是自己技不如人。可正道的阴谋诡计太过恶心，上层一味避战，只会玩心眼玩手段，不敢与我们魔族的强者对抗，暗地里却冲弱小的我族臣民下手。”

“魔族不会认同他们的苦衷，魔族可以战死沙场，死得其所，却不能容忍自己白白成了正道阴谋的垫脚石。如此持续多年的战争，我族同仇敌忾，对灵界的厌恶早已登上巅峰。”

“前事之因，后事之果，我族不肯承认体内流着人族血脉的混血为同族，既是大势所趋，也是不肯原谅这群人曾经为了生存做下的，桩桩出卖我族利益，损人利己的丑事。”

莫青溪明白过来，下意识轻轻点头。魔族对人魔混血曾经的背叛举动，始终耿耿于怀。前人砍树，后人遭殃。齐青前辈们的行为，彻底毁了魔族对人魔混血们的最后一丝怜悯。错不在他，可他生来就要背负原罪。

“或者，换个角度来想。”秦迎天终于收回视线，不再看向齐青。她垂首望向坐着的莫青溪，她缩在宽大的座椅内，模样乖巧可人，像极了一只好奇心旺盛的小猫崽。

秦迎天不由一笑，手指插/入她的发丝，轻轻梳理她柔顺的青丝：“妹妹，你不是讨厌邵光宇吗？瞧气息就能看出，齐青在剑术上的造诣不低，绝对不是野路子。”

“他身边应当有优秀的人族剑修为他引路，煞费苦心，帮他将人族剑术与狂暴的魔气互相糅杂，很好的兼容到一起。这样一来，他虽然不能算做纯粹的剑修，战斗力却丝毫不逊色于他们。”

“魔气与人族剑道的融合，不在一朝一夕之功。他到尚武城的时间不长，之前或许一直在灵界生存。众所周知，灵界剑修最多的地方，一定是凌霄剑派。”

“正道宗派惯来撇帚自珍，也就是说齐青的父母中人族的一方，极有可能是凌霄剑派的精锐弟子。或许，还与邵光宇相识呢。”

莫青溪沉默下来，她知道秦迎天所说的这个可能确实存在，并且可能性还不小。齐青一个人魔混血，备受歧视，却还能在魔族的尚武城内拔得魁首，可见他爹娘的实力绝对不低。

凌霄剑派一家独大，灵界稍稍出名的剑修，无一不是从他们那里走出来的弟子。

秦迎天列举的这个事实效果极好，莫青溪对凌霄剑派深恶痛绝。齐青与其沾边，她对这人的感官立刻便差了下去。

“你看，你也不喜欢他。大家都是这样，虽然无可奈何，但立场生来就已注定。”

莫青溪听着她的言语，乃至周围魔族们无力的抱怨，脑海中却不其然想起了另一件事。

魔族对待混血的态度尚且如此，魔宫内，还潜藏着一位帮助邵光宇隐藏的正道内应。这人一定位高权重，为了一己私利，放任正道在魔界境内犯下无数血案，直接或间接因她而死的魔族高达万人。

从前莫青溪觉得，王女们如果为了活命能够不择手段，甚至与正道联合，结为同盟，背叛生养自己的魔族。这个选择她完全能够理解，毕竟在生死这种沉重的事情面前，一切家国大义都要为之让步。

但现在，亲眼见证正道在魔界犯下的种种血案，听到秦迎天给她诉说过的两界情况，她对灵界的了解越深，也就越不觉得，两界能有和平的一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