战死的道侣回来了(70)
嬴梦槐温声道:“她的想法猜不透。”
“可是不应该啊!”师长琴想不通,她蓦地转向了嬴梦槐,“就算没机会了,她也知道给谁更好!她怎么对得起您?”
“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,不必再提。”说这话的时候,嬴梦槐免不了想起幼时的一些旧事。有很长一段时间,嬴清言都是住在她的宫中,与她同进同出的。湘妃的心思不在帝王身上,对她这个唯一的女儿也极为刻薄淡漠,没有母亲护着,在这深宫之中要活下去,就得小心谨慎,如履薄冰。就算如今与嬴清言分道扬镳,她也不后悔当初对她的庇护。
“老师的《文藏》编纂好了吗?学宫也要开门招生了?”嬴梦槐主动地转了一个话题。
到了这时候还惦记《文藏》?岂不知缺了帝主的支持会比往日艰难百倍?师长琴心中暗想,到底没将这样的压力放在嬴梦槐的身上,她挤出了一抹笑容,点头道:“是。”
嬴梦槐“嗯”了一声,又道:“有几日没见老师了。”
师长琴:“那就去见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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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竹院里,茶烟袅袅,竹影萧萧。
师长琴踏入院子中的时候,没有瞧见见秋山,反倒是窥见了捏着棋子与镜知对弈的丹蘅,不由得失声惊叫道:“你怎么在这里?”
丹蘅垂眸望了眼棋盘,正愁着如何“翻盘”呢,窥见了师长琴、嬴梦槐二人的身影,顿时狡黠一笑,故作匆忙地站起身,袖摆轻轻地往棋盘上一拂,便听见棋子噼里啪啦落地的响声。“啊,抱歉!我不是故意的!”丹蘅满脸恳切地望着镜知。
镜知摇了摇头:“无妨。”捏着棋子半刻钟不落子都等的了,还有什么是不能容的?
嬴梦槐拉了拉师长琴的袖子,她往前走了一步,柔声询问道:“老师今日不在吗?”
“不在。”丹蘅不想搭理横眉冷目的师长琴,但是对着一副笑脸的嬴梦槐,她还是笑着应了一声,“或许去学宫能瞧见阿娘吧。”
丹蘅要在皇城看热闹,想买个院子,可惜皇都米价贵,买了也浪费。思来想去还是回阿娘的小院,一来有个清净的落脚地,二来可以避开想方设法要将自己带回蓬莱的母亲,三嘛——是最重要的一点,她要看看这“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”的学宫会落得个什么凄惨的下场。
不是这个理想不够好,而是这个天下不配。
“你怎么在这里?”师长琴一脸执著地追问。
丹蘅瞥了眼师长琴,面带假笑:“我怎么不能来?”
“蓬莱二十年不闻不问,何必带着虚情假意的关怀。”师长琴眸光锐利,声音中是隐藏不尽的不满,“你不会是替蓬莱打探消息的吧?!就是仙盟最容不得学宫建立!”一句话出口,空气骤然间紧绷了起来,一时间院子安静至极,连风都停滞了。
“师姐!”嬴梦槐压低了声音,她蹙着眉,觉得师长琴的话语有些过分。
丹蘅静静地望着师长琴片刻,忽然间展颜笑了。
“山崩川竭,覆亡无日,我只是来看个热闹,不行吗?”
这在师长琴的耳中就是一种唱衰声。
师长琴吸气又吐气:“我就知道在蓬莱长大的人,没安好心!”
“阿娘不在,我替阿娘送客咯。”丹蘅拖长了语调,笑嘻嘻地看着气急的师长琴。
师长琴捏着鹅毛扇的手指骤然缩紧,恨不得一扇子拍在丹蘅的身上。嬴梦槐眼见着两个人要吵起来,忙不迭拉住了师长琴的手腕,柔声劝解道:“师姐,老师不在,我们先回去吧。”她托着不甘不愿的师长琴离去,丹蘅看着她们,在师长琴最后回头的时候扮了个鬼脸,挑衅的意味十足。
“你觉得大同学宫不会成功吗?”镜知将最后一枚沾着尘土的棋子放回棋盒中,她看着满面笑容的丹蘅轻声询问。
“谁知道呢?”丹蘅耸了耸肩,她背着双手踱步走近了镜知,偏着头看她,“喂,你怎么想的?我看你之前和嬴梦槐同行,怎么,是想走一走那条千夫指的道路吗?”
镜知对上了丹蘅的视线,放空了好一会儿,才道:“有些想。”千万条大道到了最后无非是“生死”“阴阳”。有的人恨不得这个世道毁灭了才好,而有的人则是孜孜不倦地救世。嬴梦槐她们就是那种“明知不可为而为之”的人,就算是身死,那种变革时产生的旺盛生机也会在后来者的心中长存。或许她们真的能走出一条路,辟出一个清平世。
“想了就去做吧,总比在神魔战场浑浑噩噩要来得好。”丹蘅意思意思地给镜知伟大的念头鼓掌,她挑眉,“我们终究道不同,我喜欢日暮与凋零。”
镜知认真地看着丹蘅,银灰色的眼眸好似天山之上沉静的冰湖,是清凌凌的吹过太古苍山的风。她扣了一个响指,背在了身后的右手忽地捧着粉白色的花枝递到了丹蘅的跟前:“那这样的呢?送给你,你也喜欢它凋零吗?”随着话音的落下,花瓣也扑簌簌地下落,丹蘅还没伸手接呢,那一束芳华瞬间变成了干瘪而又可怜的枯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