战死的道侣回来了(106)
“元镜知。”丹蘅忽然唤道。
“嗯?”镜知转向了丹蘅,眸光带着些许困惑。她瞧着丹蘅被风吹乱的一缕发丝,想要伸手将它捋到耳后去,只是对上丹蘅那双黑沉的眼时,她心尖一颤,又按下了那个念头。
“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做太狠了?”没等到镜知应声,丹蘅又道,“你一直跟着我,是不管我做什么,你都愿意为我出剑吗?”
镜知抿了抿唇,她眼中茫然更甚。
丹蘅也不想去猜镜知的念头,她问道:“是因为醉生梦死楼里的相逢?将我当成了与你一样茫然无措的失路人?才生出几分惺惺相惜,当我当作知己,不忍心我走上一条糟糕的路?还是说,你将我当成你的道侣,觉得对我有几分责任?我从未改换过面容,所以在见到我的第一眼,你就认出了,是吗?”说到最后,丹蘅的语气变了,那漫不经心的语调里平白添了一抹缠绵。
“道侣?”镜知重复着这两个字,坦言道,“在昆仑的时候,我没有在意过道侣。”
“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让我开心?”丹蘅伸手点了点镜知的心头。
镜知平静道:“你会想听吗?”
丹蘅做出了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,半晌后笑盈盈道:“不想。”
镜知蹙了蹙眉头,忽然多了几分倾诉的念头:“在昆仑的时候,我对外并没有什么感知。”
“昆仑无情道。”丹蘅扬眉,笑容里带着几分嘲讽,“可那些剑主人情往来,可不见任何无私无情之境。那么,你是离开了神魔战场之后才性情大变的?在神魔战场看到了什么?”丹蘅佯装无意地旧事重提。
镜知抬手,轻轻地点了点眉心:“封住了。你想知道,就得入我识海。”
丹蘅定定望着镜知片刻,哼笑道:“你想得美。”她往后退了一步,自顾自地说道,“我对你不会有好奇。”
镜知对上了丹蘅,那双银灰色的如山雾朦胧的眼中,忽地添了几分伤心。
她虽然跟丹蘅并肩,但与她之间好像还横亘着什么东西,仿佛她只能遥遥地望着这道遗世独立的身影,始终追不上她的脚步。
丹蘅没说话了,她逆着雪风向下走,她的身影渐渐远去,只留下了一颗小点。
寒峭的苍茫天地里,谁都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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呼啸的雪风很冷,在灌入大殿的时候,满殿的纱幔吹得飞卷。
歪坐在榻上举着杯盏的嬴名封心中却是一片火热。
他才得到了消息,那些背叛帝朝的世家已经被擒住,而仙盟的驻地也被帝朝的人马彻底摧毁。从今日起,风浪才从皇都掀起,慢慢地将那些让人烦恼头疼的敌人卷满,慢慢地塑造他的千秋大梦。
只是那样远的事情只在嬴名封心中停留一刻。
他很快就想到了那些世家中丰厚的典籍和财富。
有了那笔财富填充,他可以像历代秦君一样大兴土木,造宫殿楼阁、亭台楼榭,让那煌煌的建筑来衬托他的雄心壮志。
“六娘觉得那些人如何处置?”嬴名封故意询问。
嬴清言微微一笑,假装没有发现嬴名封眼中的贪婪:“他们是叛国,罪不容诛!臣妹以为,世家私藏的典籍该一把火烧了才是,就是那些东西让人生出反叛之心。至于财富,都是仰赖他们如今的身份地位才有的,而身份地位则是来自帝朝的恩赐,如今世家败落,财富理所当然该收归国库。”
“可——”嬴名封故意露出几分犹豫之色,“他们到底是先帝时的旧臣,如今先帝驾崩不过数月,这——”
嬴名封哪会不想那些碍事的老家伙消失?之所以这样说,恐怕是不想自己担上恶名。嬴清言心中暗笑,对着嬴名封的时候仍旧是一派恭谨:“正是因为如此,才更应该处死他们,以儆效尤。先帝待他们不薄,他们自诩高风亮节,可却在帝朝最需要他们的时候倒戈相向,如此,怎么对得起先帝的栽培之恩?!”
“陛下仁善,可臣妹愿意为了帝朝的千秋万代,当这个罪人!”嬴清言朝着嬴名封一拜,抑扬顿挫,掷地有声。
嬴名封叹了一口气,他向前走了几步,做了一个扶起嬴清言的手势:“倒是委屈六娘了。”
嬴清言正色道:“鞠躬尽瘁,死而后已。臣妹必不会辜负陛下重托。”倒是像极了为大秦着想的人,一脸郑重。
抄家一事做得急、做得狠。
有不少人想着“不看僧面看佛面”,哪知道天子会如此冷漠无情?朝中盘根错节,多多少少有点裙带关系,一时间不少人要面见天子。可嬴名封将这烫手山芋甩出去后,哪里还会再理会?他只想等着结果。
到时候嬴清言来背负骂名,他来当这个宽宏大量的圣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