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关后多了个道侣(189)
雷鸣天鼓从东边滚到了西边,在那法相之下,一个个身形如撑天柱的骇人身影正在敲击着九面泛黄的大鼓,雷光从大鼓上激起,又疯狂地涌入了雷枭的身躯之中。连绵不绝的雷鸣之中,地面开裂,山峦土崩瓦解,山石轰然滚落。
李持盈凝神,将九嶷剑祭起,便见数道剑芒射向了九个不同的地方,如火龙一般要将那九面雷鼓穿透。剑气横贯四面,如星流拖曳着赤色的尾芒,顷刻间便在地面分出了一条条深深的沟壑。雷枭仰头咆哮了一声,他的尾翎仿若一道道带着倒刺的骨鞭,带着流窜的电芒向着那刺目的剑气劈打。剑气在那尾翎的拍打下分散又聚合,眼见着就要点中那九面雷鼓,雷枭猛然间吸了一口气,张开了大口
仿佛要将四野所在之物吞入腹中。
滂沱的大雨终于从阴沉的云层中落下,噼里啪啦的打在了地面,冲过了龟裂的大地,汇聚成了一股又一股交错的细流,好似河水在流淌。湛明真垂着眼,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,伸手一捉,便自虚空之中取出了一支玉笛。
笛音穿云裂石,仿佛天地之始的第一道春雷声,渐渐地掩盖了所有的声音。
雷枭死死地望着湛明真身后逐渐显露的娲皇法相,那股源于血脉深处的压制和敬意冷却了他沸腾的鲜血,要他屈膝俯首。然而体内另一股力量在流淌,在与那压迫力相抗争,他眼中戾气森然,桀桀地笑了几声后,沙哑着嗓子道:“您当日若是不出关,我辈岂会遭此大祸?”
“人族屠戮我妖族同胞,您怎么还能与他们为伍?”
“昔日我妖族祖圣传道于人族,可换来了什么?我辈本是九州之主,却被驱出了九州,离开了玉皇,远渡西境。您甘心吗?”
阴云垂地,急雨汹涌,雷枭声声咆哮,眼中恨意迸射。
湛明真捏着玉笛的手骤然间收紧。
李持盈冷声道:“烛龙试图破开封印,必定会挑起九州战事,破坏地脉,你不怪烛龙反倒是怪妖主,这又是什么道理?”
扭动的闪电宛如巨蛇狂舞,湛明真叹了一口气。
“我有罪。”
四面流窜的雷芒在湛明真的跟前骤然间散去,她的眉眼间藏着一股浓郁的倦色。在说完这三个字后,她没有再开口了,取而代之的是如潮水般起落的笛声,是那来自亘古之初、天地未明时的第一道旋律。
绯色的剑芒斩向了在半空中挥舞的“雷鞭”,那浩瀚如海潮翻涌的音浪更是悍然砸向了几近疯魔的雷枭的躯体。各色的光芒交织着,那雷海之中的法相上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纹,最后如琉璃破碎。残片化作了萤火自天幕坠落,闪烁数息之后变得更加黯淡。那庞大的雷鸣声带来的威胁逐渐地退去,那致命的危机已经感知不到存在,可湛明真的心情沉甸甸的,好似被什么压迫得喘不过气来。
“荒古之时,妖族诞生灵智之后,也于祖圣的座前聆听道音,如此方能领悟天地之旨,明神通妙法。如今的妖族血脉神通皆是生来便有,就算是不勤恳修炼,在漫长的沉
睡中也能领悟神通,提升道行。”湛明真没有转身看李持盈的目光,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停顿了片刻,才道,“这是母神与天地的交易。”
“天序要周转完全,人族与妖族缺一不可。人族修士修神通大道,呼吸吐纳间,是阴阳之转,是天地循环往复的一环,而那推动我妖族成长的便是那阴阳运化后沉入地脉的灵机。可以这样说,只要地脉不坏,我妖族传承便会恒常不变。”
“风灵国立于山河社稷图,而山河社稷图实为天地之显,虚实相间。”
“九州若当真遂了烛龙之意,剥妖骨、掘地脉,那是不可调和的死仇。”
“我会除去妖族中的障碍,那你们呢?”
“我不会让你失望的。”李持盈转头,她深深地凝望着湛明真,“就算是业障噬我之身,我也会替你斩去那些障碍,留下一片爱你的天地。”
湛明真闻言抿唇一笑,这天地间的业障怎么会落在她的身上呢?又怎么可能会去吞噬她呢?湛明真的眉梢如春风动:“那我就等着持盈妹妹替我肃清天地了。”
她勾了勾李持盈的尾指,又道:“走吧,走向那一百年前就该铺展开的杀戮,了我之恨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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晶壁之中,倒映着天工谷外山崩地裂的一幕。
公输澈想要仰头大笑,可在将自身炼成天工谷后,他已经做不出太多的表情,只能僵硬着脸朝着九秋大圣道:“看啊,她为了人族杀了妖族大圣,这可是在长河之战中为妖族死战的大圣啊!”
“爱真是伟大啊,竟然能让一个人忘记了自己的来历,她配做妖族之主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