君思齐面上露出被认可的一丝喜色，他按捺下心中激奋，双颊微红，谦逊道：“全凭先生教导有方，学生受益匪浅。”

顾承恩摇了摇头，继续道：“我听闻你胸怀大志，有一颗济世安民之心，我虽年事已高，声势渐微，但在世家当中仍有几分薄面。若你愿意成为我门下弟子，我自然该助你入仕，尽心栽培。”

见到山长竟然有将他收归门下之意，君思齐惊喜之极，反而有些手足无措起来。

惊喜交加下，他又垂首一揖：“能得先生赏识，学生受宠若惊。”

顾承恩望见少年脸上显而易见的欣喜神色，不由面带微笑，心下已有十足把握。

他手中捻须，话锋一转，状似不经意般随意道：“听闻你与魁首林箊不仅同为计都斋学子，还出身同乡，交情十分深厚。”

未曾想到山长会突然谈及此君，君思齐微怔之后，便坦诚笑答道：“学生与此君比邻而住，自幼便是好友，相伴成长十余年，自然便亲近些。”

“青梅竹马之谊，一人从文入仕，一人习武入幕，倒是一桩佳话。”老者欣然笑道。

听他话中似有深意，君思齐有些不解，问道：“不知先生此话何解？”

顾承恩看着他，倒也不再遮掩：“魁首资质出众，堪称逸群之才，世家之中有人看中她才能，托我招贤。我虽曾尝试游说她入彀世家，却无功而返，因此便只能寻敬修来此商谈，想请你替我再做一回说客。”

话语直截了当，却如一泼冷水，浇得君思齐遍体生寒，面上振奋之情渐渐消散。

老者又道：“你若能劝动她改变心意，自然最好不过，只是她若终究无意于此，倒也无妨。”

他转身走到一旁的架槅前，拉开屉柜，从中取出一个香囊，交给眼前士子。

“听闻她伤病未愈，此乃洛下名医调配的香囊，随身佩戴有养气凝神之效，我近日琐事缠身，一直未能脱出身去探望，便劳烦敬修替我转交给她，也算我一点心意。”

君思齐接过香囊，拱手道：“先生之意学生省得了，学生会尝试一二。也替此君谢过先生关怀。”

顾承恩摆了摆手示意无妨，他端起茶，微微一笑：“今次较为仓促，敬师茶便下次再补上吧。”

君思齐神情微顿，少顷后才答：“是，学生告退。”

年轻士子保持拱手姿势后退几步，随后转身离去。

第43章

晨光熹微的校场中，束发持剑的青衣女子正在四下无人的比武场上潜心练剑。

她身姿飘然挺秀，手中剑势时而轻若细雨，时而重若雷霆，挥动之间带起清风阵阵，剑啸之声宛若龙吟。

在最后一式挥剑刺出后，一套剑法已然修习完毕，女子起身站定，长吐一口气。

“懈怠太久，终究还是有些生疏了。”她喃喃自语，有些无奈。

这套剑招便是陈清卓传授给她的剑法，剑招名为濯污剑，取的是荡涤天下污浊，濯污扬清之意。

濯污剑以山雨欲来而起，至星离雨散而终，总共只有七式，但招招气势截然不同，玄妙精巧，既有劈山破浪的大开大合，又有细雨润物的至纤至悉，因此修习起来十分不易。

叹息之后，女子抬头望了一眼日光，估摸了一下时辰，大约卯时过半，应当不久后便会有人前来，于是她结束了今日练习，还剑入鞘，提剑朝外走去。

因为先前后山频发离奇之事，靠近后山的道路如今已被护学严加看守，禁止任何人贸然前往，林箊也就无法再去林中练剑，只得趁清晨无人时赶来校场修习。

所幸前些日子被闷在屋里太久，如今早起练剑倒也不觉得疲惫，反而还颇为神清气爽。

她脑中演练着方才剑招，慢条斯理地缓步前行，待行到舍馆不远处时，却竟然撞上了在道路旁徘徊不前的君思齐。

“敬修？”林箊上前同他打招呼，“清晓便来女子舍馆，可是寻我有事？”

文质彬彬的男子见她从外归来，愣了片刻，才道：“你怎么如此早便出去了，我还以为你仍在舍内休息。”

林箊不在意地提了提剑，“昨日得姜大夫诊治，说我已无大碍了，我今日便晨起去练了会儿剑。”

望见她手中那把长剑，君思齐面上闪过一丝复杂情绪，他思忖良久后，缓缓道：“昨日山长寻我去了一趟桃李轩，托我为他做一件事，若这件事做得好，便会收我为入门弟子，将我荐举给世家。”

闻言，林箊眉梢一挑，笑意盈盈道：“那岂不是喜事？莫非你今日来找我是想邀我与你共饮庆祝一番？”

君思齐摇了摇头：“你明知我不擅饮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