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色的瞳眸微微敛了起来，裴清祀抬眸看了过去，凛如霜雪般的面容中流露出冷冽寒意。

“所谓的裴家家主之位在我眼里一文不值。而你，根本不配提到我娘。”

冷峭的话音落下，白衣女子当即转身离去，未再多停留一刻。

“逆女！”

暴怒的话语声响起，厢房中顿时传来器物碎裂的震响，声音刺入九霄，打破了满院宁静。

另一处别院内，正在施针的女子将榻上昏迷不醒的人体内最后一处真气也疏通后，便收起了金针。

“所幸这一掌打在了她心口，大半内力都被她幽府处的内息抵消了，伤得并不算重，好好休养几日便可恢复如初。”

闻听此言，一直紧绷的心神终于松缓些许，楚月灵朝眼前人拱手一礼，“多谢医仙前辈相助。”

白芷摇了摇头，“我与她本就有几分交情，她此番又是被明月所伤，来替她疗伤也是理所应当。只不过明月并非有意伤她，还望你莫要怪她。”

楚月灵沉默片刻，轻声道：“我知晓。”

见着榻上女子有转醒之意，白芷站起了身，“那我便不多加叨扰了，你好好陪着她罢。”

等在院中的一众人见到她从房中出来，登时一窝蜂地涌了上去。

“白芷，那小丫头如今情况如何，醒了没有？”

“医仙前辈，白姐姐伤得可重？”

“前辈，我奉我家小姐之命前来为楚姑娘送药。”

……

七嘴八舌的话语声搅得白芷头昏脑胀，当即皱起眉喝道：“吵什么吵！她现下需要休息，你们都给我回去！”

女子不耐烦地张着手赶鸭一般把这群武林高手往外驱赶，嘈杂的人声渐渐远去，小院中终于还归平静。

昏蒙的思绪逐渐清醒，林箊缓缓睁开眼，体内漫溢的疼痛让她不禁皱了皱眉，视线略微朝旁扫去，便见到了守在榻旁的身影。

“畹娘……”

听得她嗓音有些沙哑，楚月灵默不作声地将放在一旁的水端了过来，小心把她扶起，让她靠在自己怀中喂她喝了些水。

林箊饮过水后，抬起头看向眼前人，有些泛白的面上漾起一缕笑，低弱的话语中带了些讨好意味。

“如今我已落败了，也不必再惦记与十二兽之约，总算是无事一身轻，再过两日我们便回南柳去可好？”

楚月灵并未看她，只将手中茶盏放回桌上，淡淡道：“在你离开后关山姑娘便自行认负了，你已进入了下一轮比试。”

林箊微微一怔，而后又若无其事地笑了起来。

“那看来还得在这青云山上多留几日，只能辛苦畹娘再陪我一段时日了。”

楚月灵眸光微垂，没有回应。静默须臾，她忽而道：“医仙说你伤得不重，休养几日便可恢复如初。”

林箊愣了愣，方要笑着说些什么，却有一滴泪落在她脸侧，令她面上笑意倏然凝滞，眼中涌起了一抹惊慌神色。

“可是我很担心。”

平静的话语声轻轻响起。眼前人目光浅淡地看着她，涌出的泪水将眼睫尽都打湿，而她却似浑然不知，出口的话音仍旧十分平稳。

“自出了鹤烟谷后，你便一次又一次从我眼前离开，再一次又一次伤重而返。我每每只能看着你离开，忍着惊慌不安为你上药，却不知自己究竟还能做些什么……”

半敛的眼睫轻颤着点了点，便又有一串清泪悄然落下。

“我没有武功内力，家世也并不显赫，无法在你陷入险境时帮上你分毫，也不能替你分担那些愁虑困苦。”

“所以，我很担心。”

“这般无用的我，如何能够安之若素地站在你身旁。”

滴在颊旁的泪水缓缓滑落，沾在唇上，便有丝丝缕缕的苦涩酸楚沁入嘴中。林箊血液凝滞般颤抖着，心口似被挖空了一般疼痛，让她连呼吸都感到困难。

她双眼一点点变红，发颤地伸出手抚上眼前人面容，指尖将眼角的泪痕小心拭去，随即把额轻轻贴在她额前。

“……是我的错。”

低哑的话音带着几分凝噎，滚烫的呼吸随话语声断断续续地洒落。

“是我的错。”

她喃喃地重复着。

“我……不会再受伤了，我会为你保全自己。”

林箊略微抬起头，一只手抚在心上人脸侧，目光如纱一般轻柔地笼住了近在咫尺的这张面容。

“畹娘并不无用，是因为你，我才能像今日这般存在于这世间。”

楚月灵怔然地看着她，眼前仍蒙着一层湿润的雾气，却清楚地在与之对望的那双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。

林箊目视着她，慢慢笑了起来。

“我是为你而活。”

温柔的话音落下，她倾身吻了上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