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士与众+番外(323)
“畹娘……”
揽着她的怀抱微不可察地顿了一瞬,身后之人并未言语,仍只是握着她的手腕,不断将内力渡入她体内。
感受到游走在经脉间的平和内力,林箊眉心惑然地攒起,神志慢慢清醒过来,茫然的目光便撞入了上方安静注视着她的双眸中,叫她不禁一怔。
“……清祀?”
待到内力运转一周,归于幽府,裴清祀方才缓缓散去内息,而抱着怀中人的手却未曾松开。
“我带你去寻太皓秘境。”
淡然的话语依旧言简意赅。
身前女子沉默许久,干涩的话音才轻轻响起。
“是……畹娘寻你来的?”
“是。”
一时沉寂。
回忆起昏迷前的画面,林箊闭了闭眼,只觉得喉间一片凝滞的苦涩。
她自然知晓,在重伤后与畹娘重逢的这些日子,畹娘虽然从未在她面前表露过那些悲楚惶然,可每个被疼痛扰醒的夜里,她睁开眼时,都能见到枕边人因不安而流露出的忧虑神情。
她的畹娘本该是高洁坚韧的幽兰,可如今却因为她忧思不绝,惙怛伤悴。
将她亲手交托于他人时,她该比自己更加疼惜不舍。
她又如何能怪她?
本就是她的错。
望着眼前人缄默羸惫的神色,裴清祀眸光轻晃,却并未说些哄慰的话语,只将她冰凉的手用厚实的狐裘盖住,随即询问道:“为何会重伤至此?”
林箊停顿了一会儿,敛下纷乱的心绪,撑着身子慢慢坐起来,将蜀中发生之事大略说了一遍。
听得来龙去脉,裴清祀双眸微微敛起,言语中流露出一丝清寒之意。
“虞家之事我会着人去查,你好好修养,暂且不必再思虑此事。不过方才我为你输入内力时,发觉你幽府处已有一道真元护住了你的心脉,叫你心脉不受外力侵蚀,你可知是何人所为?”
“是师父。”
林箊道:“那日我遭到关山家追杀,不得不强行催动内力,以至于让凝滞在体内的气劲愈发迫近幽府。师父救下我后,发觉了我伤势,便传了一道真元进我体内,令我得以暂时保全性命。只可惜待我醒来时,师父已经离开了。”
谈及岑朝夕,裴清祀静默片刻,缓缓道:“我查到了一些与岑朝夕相关之事,当年岑家家主的死或许另有隐情。”
林箊眉目一凝,抬眸看向她,“什么?”
“前任岑家家主虽的确曾被走火入魔的岑朝夕打伤,但他伤后却并未当即死去,而真正逝世的时间是在受伤后的第三日。”
攒眉思索少顷,林箊有些不解道:“岑老爷子虽是无意之下为师父所伤,但他毕竟武功不凡,或许……”
话音一顿,她意识到什么,眉心当即拧紧,神情愈发凝重起来。
岑家对外宣称的一直是岑老爷子受走火入魔的师父偷袭,当日便不治而亡。
若岑老爷子当真是为师父所伤而亡,岑家为何要隐瞒他真正的死期?
师父当时因走火入魔陷入昏迷,醒来后便被废去了一身功力。她身为主家小姐,又在止戈大会上展露出了惊人天资,世家理应将她视作良才精心培养,如何会未经查实便如此草率就将她武功尽废逐出家门?
除非有人早已蓄谋将岑老爷子的死嫁祸于师父……而此人正是岑家之人。
……
想到师父曾为了躲避追杀而一人在鹤烟谷中离群索居十余年。
本该傲睨天下的不世奇才却在巅峰之时被废去了一身武功。
倘若师父当真是为人陷害,做了真凶的替罪羊,那这十几年来背负的骂名与受到的伤害又该向何人讨回?
林箊心中隐隐作痛,愤懑的怒意与酸楚一齐涌上心头,令她气息一时紊乱,禁不住低首咳嗽起来。
裴清祀蹙了眉,牵过身前人的手,将一缕内力渡入她体内为她平息翻涌的气血,眸中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悔色。
“莫要想这些了。”
林箊勉力压下激荡的心绪,略微喘息着沉声道:“若我此行能够伤愈而返,我一定要查出当年之事的真相,还师父一个公道。”
“好。”白衣女子浅淡的话音没有丝毫迟疑,“我会陪你。”
行进的马车渐渐放缓了速度,驾马的侍从在车外低声询问:“小姐,已至空明,今夜可要入城留宿?”
看着身前人因方才的咳嗽而有些苍白的面容,裴清祀应声道:“入城歇一夜。”
“是。”
空明距岑家所在的垣北不远,已属乾北地界。
林箊有些吃惊:“我竟睡了这样久?”
裴清祀微闭着眼按了按眉心,答道:“睡了三日。”
林箊怔了一怔。
要想三日便从西南蜀地赶到乾北,唯有夜以继日地换马赶路才可能有如此速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