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士与众+番外(20)
光洁纤长的脖颈暴露在女子眼前,被她轻笑时无意吐出的热气激起一阵细小疙瘩,林箊感到些许不自在,伸手想要去摸,却被楚月灵轻轻拿手阻住。
“莫碰,一会榆儿将水打来,我帮你清洗过后才好上药。”
她俯首下去,瞧着白皙肌肤上寸许长的狰狞疤痕,端详之下略略蹙了眉。
“幸好还未入伏,如今天气尚算凉爽,倒不至于生出炎症,处理得当的话也不会留疤。”
师长同窗在场,众目睽睽之下竟敢拿利器相对,实在狠戾凶残。思忖之下,向来温润柔和的女子心中不免也生出了一丝怒意。
林箊望不见她神色,于是神情还是带着几分懒散的漫不经心。
“左右不是伤在脸上,颈后位置平日也瞧不见,不算什么大事。”
日驭那柄匕首着实锋利,箭囊是由革木打制的,本算得上结实,却被那一刺便戳出了一个大豁口,若是这一击正中颈中,实在不敢想象会是如何下场。
二人轻声交谈间,白榆便提着水回来了。
楚月灵将一块干净的丝绢过水沾湿,而后拧干水份,动作小心地轻轻擦拭那条猩红伤痕,直到将上面半凝固的血迹擦除干净,才打开一个小巧的青玉白瓷瓶,轻叩瓶底,瓶中白色粉末便倾倒在了患处。
确认所伤位置都涂上了伤药,楚月灵才把药瓶塞好,递给了眼前人。
“白玉无暇粉,是南柳一位名医那儿买来的,专治刀剑外伤,一日两次,不出半个月便能痊愈。”
林箊接过瓷瓶,放在手中轻轻把玩,心下意动,记忆恍惚回到了重生前。
上一世刚入学不久的一次武课时,她因为还课表现不纯熟,被梁武师拉到演武台操练了一整日,直到后来精疲力竭伏地不起才被宽恕得以离开,而后她行至不言林,实在没有气力了,于是坐靠在树边想要休息片刻。
便是当时,她遇见了从书数院与夫子讨教课业后自不言林过路的清雅女子。
女子见她萎顿模样,以为她突发疾病,蹲下身温言询问了几句,又在看到她手掌中累累细痕后凝眉思索,随即便起身离去,临走前嘱咐她在原地等她,不要离开。
彼时她尚不知女子用意,只觉得此人有些面熟,略微休整恢复了力气后就起身准备离开,却在刚起身时便见到方才离去的女子快步而来。
女子走近她身边,将一个青玉白瓷瓶递给她,含笑软语道:“瓶中是白玉无瑕粉,治疗外伤效果上佳,姑娘拿去用吧。”
说完,见她接过了药瓶,女子便颔首告别了,只剩她呆怔在原地望着走远的背影失了神。
直到后来,她才知道那日赠予她伤药的女子名唤楚月灵,就读计都斋,与她竟是同窗。
日光正好,破窗棂而来。寝舍里传来少女低声的自责与女子温柔的宽慰,一派闲适明媚。
林箊将药瓶握在手中慢慢捏紧,眸光低垂,其中流溢着明快神采。
她终究还是等到她了。
第10章
长庚校学西北一角,波光粼粼之间林立着一栋精致楼阁,楼阁画栋飞甍、华美之极,其势背靠山崖,三面环水,唯中间一条白玉石道通连内外,不时有侍女仆从小心翼翼地垂首从楼内走出。
一名拎着食盒的侍女回头看了一眼关上的阁门,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,小声道:“幸好我们出来了,否则只怕要被迁怒。”
与她并肩而行的另一名侍女未敢抬头,压低了嗓音:“小姐的脾性大家早已了解,曦和侍从便是体谅我们一干下人,才让我们先退出来了。”
“只是日驭侍从怕是难逃一罚了……”先前的侍女叹惋道。
“此事也不是我们能置喙的,快走吧。”侍女催促道。
语毕,两人便加快了步子,身影消失在白玉小道的尽头。
一门相隔的楼阁内,白煦的日光被重门阻挡在外,每道窗前都挂了丝竹织制的卷帘,室内清凉舒适,干爽异常。由于光照被阻,难免晦暗,楼中四处摆放了以莹玉雕琢的玉灯,玉灯在暗处自生荧光,光线柔和恒久,竟也将整个楼阁照得明亮通透。
楼阁正中的主座上,一名红衣女子坐靠其间,一只手斜撑着头,双眸半闭,一副倦懒模样。而她身前不远处,一名吊臂带伤男子单膝跪地,垂首以待,身型劲挺,久久未动分毫。
不知过去多久,女子眼睫微颤,终于睁开眼来。她睨了一眼前方跪着的男子,良久,懒声问道:“何事?”
男子伏地叩首,嗓音平静:“属下犯错,请小姐责罚。”
女子背靠在座椅中,眯着眸子舒展了一下腰身,才懒懒从椅上起身,踩在了身前的洁白绒毯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