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行告白诗+番外(122)
也是从那时起,她和妈妈见面的次数变少了。
她们高中偶尔要补习,周末只放一天或者压根儿就不放,妈妈便在电话里让她干脆别回来了,省得路上耽误。
甚至通话的频率也越来越少了,说不上两句话,妈妈就急匆匆地挂断了,手机里传来的仅剩“嘟嘟嘟”的忙音。
还有家里的那盆花。
原本马上就要盛开,叶片上都已经挂满了五颜六色的花苞,水灵灵的,却突然变得萎靡不振,褪色倾颓,像是马上就要枯败了一样。
显然很久都没有人浇过水了。
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个下午,那个因为补课提前结束,所以偷偷回家的下午。
那天是她的生日,也是情人节。
她用攒下来的零花钱给妈妈买了一小束康乃馨,想要给妈妈一个惊喜,却在用钥匙开门后,对上妈妈惊恐的脸。
“你怎么回来了?”妈妈惊疑不定,将她一把拉进来。
她以为妈妈误会她逃课,连忙拿出身后的花,解释清楚其中缘由。
可妈妈的脸色并未转晴,仍是忧心忡忡的,甚至想要把她往外推:“一会儿家里有客人来,你不方便在,听话,快回学校。”
客人?妈妈的朋友吗?
可妈妈一向深居简出,除了工作就是在家里,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朋友。
她以为妈妈是因为什么事清生自己的气了,推搡之间,忽然听到外头的门铃被暗响了。
那一刻,妈妈浑身僵硬,满头大汗。
“去地下室呆着。”一向温柔的妈妈用焦急的语气对她道,甚至狠狠拽她的袖子,压着声音,却几乎是怒吼,“快!”
她家住在一楼,而负一楼是给住户的额外储藏室,只不过大家都嫌里面又闷又暗,不愿意往里头放东西罢了。
而之前的住户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,将地板和储藏室挖通了,生生成了个地窖。
她全然不知道妈妈的反应为何如此激烈,但看着妈妈心急如焚,只得乖乖听话,背着书包,穿了校服,钻入床底,掀开地板,进了地下室。
里头全是灰尘,很久没打扫过了,劈头盖脸扑了她一身,险些呛到。
她蹲在角落,没有乱动。
木板与木板之间是有空隙的,因此她可以听见外头的空隙。她知道有人进来了,暂时停留在客厅,不知在说些什么。
好像还不止一个。
有一人往卧室来了,声音也更清晰了些,其他人则都留在了外面。
“你女儿多大了?”
是个从未见过的男人。
她踮着脚尖,透过缝隙往外看,却只看到了男人的后脑勺,乌发中夹着几根银丝。
“上高二。”
妈妈看上去很害怕这男人一样,回答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垂下头,因此刚好对上床下,她露出的一双眼睛。
“哦。”男人不以为意,继续在她们的卧室里打转。
她随即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。
男人一抬手,梳妆台上放着的相框就“咻”地一声飞到了他的手中,就像是……超能力。
她的呼吸险些都要停滞了,却无法将眼睛从这幅景象上移开。
男人的手就像有魔力一样,明明和她隔着很远的距离,却仿佛自带一股强烈的气流,有如台风一样,席卷而来。
她悄然发觉自己产生了一些变化,但她又说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,只感到呼吸都变得困难了一些,像是体内的血液在被什么压迫着,同时也诱导着,四处作祟,将她的身体打碎揉乱,变得不像她自己。
她那时还不知道这种东西名为“能量”。
男人端详了半晌,留下一句评价:“倒是长得挺像你。”而后又将相框凭空放了回去。
漆黑而狭小的储藏室内,她已经几乎要窒息,根本站不稳,跌坐在身后的旧被子、旧枕头上。
她流了一点鼻血,不多,但足够她自己嗅到腥味,和康乃馨的馨香混合在一起,令人作呕。
她已经无力观察男人的举措,只能听着头顶上断断续续的脚步声,男人在来回踱步。
她知道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,等待觉醒,但离破土而出还有很长一段距离,不过也足够搅得她天昏地暗了。
汗水一滴滴流下,打湿了白皙的脸庞,她在还清醒的时候,听到男人说了最后一句没头没脑的话:
“跟她告别吧。”
什么?
她的视线已被晕染得什么也看不清,但她就是知道发生了什么。
妈妈拿起了那张两人的照片,微微垂首,恐惧而又不舍的目光划过她的脸,旋即轻轻在照片上吻了一口。
她的嘴巴像是被缝住了一样,倏然失语,泪水肆意地流淌,比汗水还要疯狂,所有无声的口型,都在说两个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