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人迷穿成被绿皇女+番外(178)
凝聚的情绪一下子被推到极致。
这句话直直坠向灵魂深处。
她不着痕迹捂住升温的耳朵,手肘抵住桌面,心脏快被这两个字撑破。
老婆。
老婆。
老婆……
“老婆”听着不像燕国话,但就是这陌生的两个字拼在一起产生的新称呼,她隐隐约约察觉出是如同誓言一般的许诺。
熟悉的,曾经在南夏的领土上听到过。
那年,幼年的苏见雪被塞进一辆小小车里送往燕国,通往异国的路,无时无刻缠绕着绝望。
年关刚过,道路上的雪水没有全部融化,被冻住的春草深藏在土里钻不出头,夹杂雪粒的冷气沿着车□辘渗透进狭小的空间,板壁车四面漏风,车里聚不起一点热气。
小孩子着了风,苏见雪的低烧几日都不见好。
她的身体时而冻的发烫,时而热的发烫,只有心浸在一片冰凉之中。
黎明前霜雪未化的时刻最冷,小公主由于缺衣少食扛不住越演越烈的病势,老嬷嬷冲开守卫厉声向军头索要厚裘衣。
一件保暖的衣服而已,然而几乎逼得她到了声嘶力竭的地步。
“嫡公主受冻害病你们担不起!”
“嫡公主?”地位低微的军头都发出一声怪笑,不吃这个头衔的虚压,“老婆子,要东西你跟将军说,咱们可做不得主。”
“我呸,不开眼的狗奴才,下辈子做猪做狗的腌臜户!”
急气攻心,小公主都冰得火烧眉毛,军头们明显怠慢拖延的口气老嬷嬷听了几日,再好的脾气都磨得一点不剩。
这里天高皇帝远,军头连续十多天的不管不问让她知道,不吵不闹根本拿不到吃食,不哭不抢晚上就连睡觉的被子都是湿的,金枝玉叶的小公主竟然过的比一般的女奴还差。
比起在皇宫的冷遇,出来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。
这几天小公主生病发热奴才们都阴在底下讨论,旁人对于苏见雪的风言风语都闹进她耳朵里:出身异相,克死生母,不得皇帝喜爱……
全都往煞命上面糟践人。
作为尊贵的质子,苏见雪乘坐的马车走在队伍最中间,可护送队的士兵明里暗里都嫌苏见雪晦气,作为护送队将军的中官已经好些天没有露面。
不理,不问,不管,奴才欺主到了这个地步。
每天都要上演一番拉扯,粗俗的军头磨不过老嬷嬷的嘶吼,捡起一块破摊子扔给她:“爱要不要,不要就白受着。”
“狗奴才,你会遭报应的!”
一等宫女出身的她心里气得冒血,但一想起呼吸微弱发着高烧的苏见雪,还是硬生生咽下无谓的愤怒捡起破毯子低头钻回马车。
成年人的辛酸,向生活低头的同时还要对生活微笑。
然而孩子却没有理由受到这样的待遇。
几岁的孩子眼泪是眼泪,笑容就是笑容。
失去笑容很久的苏见雪昨夜低烧整晚,等老嬷嬷回来时已经从榻上爬起,一声不吭听着外面犀利的风声。
在病中的她仍然戴着沉重的面具,羸弱的身体跪在车窗前却挺得笔直,几乎半边身体都探到外面,清澈的双眼望向不见尽头的天空。
在这里,只有天空和孩子的眼睛一般纯净。
苏见雪眼里的干净和无辜令人心疼。
白色的雪花沾到小公主的头发上还未融化,细软的眉毛蒙上一层细细的霜色,眉毛根部一根根被冻得竖起,不知道苏见雪跪在窗前多久了。
护卫就在车前,却没有人出面阻止一个几岁的孩子受冻。
看到小公主笔直的背硬在那里,相伴先皇后多年的老嬷嬷瞬间破防,而窗前的苏见雪听到声响,半晌没有回头,只扯着低哑的嗓音轻轻喊:“嬷嬷。”
细瘦细瘦的声音,充满对世界的试探和疏离。
“诶!”
抬手揉了把泛红的眼睛,不能把情绪带到小公主面前,目光触到小公主病到绯红的小脸,老嬷嬷鼻子酸的不行。
她换上一副无事发生的笑脸,飞快跑到窗边,用破毯子包裹住苏见雪单薄的身体。
风雪终于被挡在身外。
“我……不冷。”久违的温暖围在身上,苏见雪却一边打颤一边想要脱下毯子。
小小的她心里憋着一股气。
不受尊重的憋闷,比起十二月的寒冷、十多天的饥饿、长夜看不见黎明的孤独更要使她难受。
即使病到头昏脑涨,苏见雪也会下意识推出乞讨来的施舍。
老嬷嬷死死摁住动红的小手,说不出多余的话,只劝道:“公主,公主……”
说到后面她泣不成声。
圈手把苏见雪抱进怀里。
护送队多是没有读过书的士兵,他们态度嚣张只认将军不认公主,嫡公主的威严在这里还不及一壶赌博压彩的劣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