伪装瘫痪(51)
“我记得岳总说死过一次就不会有什么执念,为什么现在又关心我?”禾谨舟直接问出来。
“谨舟还是这么出其不意。”岳宴溪也不藏着掖着,“有没有执念的,还不是全凭我一张嘴啊。”
禾谨舟收了视线,打开保温桶的盖子,总共有三层,两菜一汤,都很家常。
岳宴溪弯唇:“我家阿姨的手艺是不是特别有家的感觉?”
禾谨舟并不爱闲聊,出于礼貌,简单蹦出个“嗯”字。
“你吃吧,我不打扰你了。”岳宴溪说完,就当真安安静静地翻起手上的文件。
今天的岳宴溪,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,可哪里不一样,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。
是话变少,没那么烦人了?
“岳总不吃?”禾谨舟问。
岳宴溪:“我哪能饿着自己,当然早早吃过了。”
这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,可怎么听得人那么不舒服。
禾谨舟丢开脑中奇怪的想法,坐下来吃饭。
否则有些人又要碎碎念念,唠唠叨叨,没完没了。
屋子里,只剩十分细微的咀嚼声,以及翻页的沙沙声。
岳宴溪边看着报表,边轻抬起眼皮,分出一缕余光,牢牢绑在那个吃饭的人脸上。
怎么好像比前两天瘦了。
公司最近的事还是太多了吧。
能像这样坐在一起:你做你的事,我做我的事。
也挺好。
禾谨舟不经意抬头,恰好撞进那双深邃的眼睛。
岳总,叱咤商场,城府颇深。
怎么会有湖面一样的眼神,又清澈又平静,总是那么岁月静好。
她对岳宴溪的好奇,是越来越浓。
脑中万般灯马过,放在现实的时间流速中,也不过短短几秒。
“谨舟怎么还偷看我呢?”岳宴溪语中不乏嘚瑟,“也不怪我误会。”
禾谨舟大大方方说:“岳总如果不看我,又怎么知道我在看你?”
岳宴溪点点唇角:“这里沾饭粒了。”
禾谨舟瞬间有些僵硬,却又不想叫面前的人看出来,淡定地拿起纸巾,擦掉。
看岳宴溪是什么人啊,哪能发现不了。
发现了,便觉得世上再没有更可爱的人。
“禾总是不是说很想我回公司?”岳宴溪一只手支着下巴,还在笑。
禾谨舟不回答“是”,也不回答“不是”,她预感岳宴溪又要提什么胡闹的条件。
“谨舟这样的眼神,是不是把我当坏人啊?”岳宴溪无辜得不像一个年过30的人。
“有句话是‘距离产生美’,我深有体会。”岳总离得近了,比无赖更像无赖,什么令人欣赏的对手,她是疯了才会那样想。
不知何时起,禾谨舟也非得占个口舌的上风。
“我记得谨舟上学的时候手里总是拿着一本书,于是我也去拜读了。”岳宴溪说,“随其嗜欲以见其志意。[1]”
《鬼谷子》,高中生读这个的还真不多。
但禾谨舟这个好学生,做什么,她都不觉得奇怪。
岳宴溪勾勾唇,“谨舟知不知道我的嗜欲和我的志意?”
这句话白话点来说,就是了解对方最深切的欲望,以洞悉他的志向意愿;如此,便能加以操控。
简单却又不简单的一句话,通晓了,便能知人性,控人心。
她想问,谨舟啊,你知不知道我想要什么,又想不想要操控我的线?
禾谨舟并不讶异岳宴溪会攻读谋略,但她知道她上学时喜欢这本书,还是让她吃了不小的一惊。
“我可没有偷窥的癖好。”岳宴溪说,“我只是喜欢在楼道里溜达,无意间看到。”
她说的也是实话,只不过爱在楼道里溜达这个习惯,是在那惊鸿的一眼之后才形成的。
学校就那么大,多溜达几圈,总能偶遇的不是。
这世上有多少邂逅是有预谋的,无解。
禾谨舟盯了岳宴溪一会儿,开口:“那岳总也应该知道里面的另一句话,与阳言者依崇高,与阴言者依卑小。[2]”
“谨舟说话文绉绉的我可有点听不懂。”岳宴溪摆出一副学渣向学霸请教功课的谦虚表情,“你给我翻译翻译?”
上学的时候听不懂,现在哪还能不懂啊。
用崇高的话打动君子,用卑鄙的话打动小人,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人和事,这么多年不都是这么过的。
可她偏偏就不爱跟禾谨舟打这种文化人的哑谜,弯弯绕绕,一点都不真诚。
禾谨舟淡淡说:“是我之前做错了,跟岳总,我从来就不该说什么理想抱负。”这些都是说给君子听的。
岳宴溪笑出声来,且笑得十分放肆。
禾谨舟皱眉,微恼,“很好笑?”
“幸好我现在爱读书,否则我哪能听懂你是在骂我小人呢?”岳宴溪捂住小肚子,有点笑抽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