伪装瘫痪(165)
禾谨舟闭上眼睛,一吸一呼,专注于感受自己的呼吸,在心中默数,从一数到十,再往上一位没过几秒,就忘记数到多少。
头脑重新被岳宴溪在车里的样子占据,满脑子都是她说:“谨舟你在想什么啊?”
以往禾谨舟想将注意力集中在某事上的时候,就会用这样简单的冥想法,大多数时候都很奏效。
但也有失灵的时候,就像现在。
禾谨舟揉揉太阳穴,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摞以前的财务数据,看点需要动脑子的东西,有助于转移注意力。
可原本就枯燥的数字,就如同密密麻麻的经文,盘旋在禾谨舟上空,甚至有种岳宴溪在耳边念经的错觉。
没有什么是突然形成的,禾谨舟有些气恼,若不是岳宴溪这段时间总在周围出没,也不会在她脑海中留下这些痕迹。
若是她今天没有坐她的车,也不会有那些对话。
而岳宴溪也像是真的要做个不打搅她的成熟“爱人”,说完那句话,就变成一个哑巴美人,一直到下车都没有再主动开口。
分别后,又像一颗石子落进水里,悄无声息地沉入水底。
只是回到以前的正常生活,没什么可不习惯的。
禾谨舟揉揉太阳穴,放下手里的“经书”,去放水泡澡。
可浴缸本该是让人身心放松的地方,此时此刻,将禾谨舟拉进另一段回忆,让人想想就不禁要脸红的回忆。
浴缸里的人握紧拳头,连这笔账,也要算在岳宴溪头上。
习惯的确是种可怕的东西,以往从未留意过的事,在所有习惯戛然而止的时候,会一桩桩一件件都环绕在脑海里,如同滚动的电影胶片,让人不得不跟随着放映出来的画面全都回顾一遍。
禾谨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控制不住思绪,会连最基础的专注力都无法维持,越讨厌这样,就越严重。
即便知晓岳宴溪就是个骗子,却无法将她当一个骗子对待。
今天同意岳宴溪上车,一起回家,禾谨舟以为她们之间该达成某种默契,之前的事,就算了。
但岳宴溪似乎跟她没有这样的默契。
禾谨舟从水里站起来,双颊在水汽中泛红,拜有些人所赐,这地方没办法再待下去。
**
岳宴溪拿着一张柔软又可怜的餐巾纸,一条一条撕下来,撕一条,说一句。
“原谅我。”
“不原谅我。”
“原谅我。”
“不原谅我。”
说到这句,纸撕完了。
岳宴溪蹙一下眉:“不算,重来。”
但重新撕完一张纸,最后一条仍然是“不原谅我”。
“封建迷信的东西,没一点用!”
岳宴溪抬眼,看到桌上刚换的鲜花,从里面抽出一枝雏菊,揪着小小的花瓣,“不原谅我。”
“原谅我。”
“原谅我。”
“原谅我。”
这么一直念到最后一片花瓣,没有任何悬念,最后一瓣是“原谅我”。
岳宴溪叹一口气,“自欺欺人就有用吗?”
禾谨舟说给她点时间,可是没有说多长时间。
今天在车上,临到离别,那只河舟也没说什么。
若她总时不时去问,未免显得太不稳重,毕竟才刚说过,不搞那套幼稚的把戏,成熟一点。
只希望时间别太长才好。
与禾谨舟还算有默契的是,想要放松神经的时候,她也选择泡个热水澡。
但是,一进浴缸就后悔了。
跟禾谨舟在这里“鸳鸯戏水”的记忆还历历在目,自己一个人在里面,总觉得怀里空落落的。
岳宴溪拧着眉毛,掀起一片水花,后脑勺在浴缸沿上邦邦撞了两下。
嘶——
这把年纪还是不能拿身体开玩笑,否则人还没追回来,先把自己送进医院可不好。
进医院?
岳宴溪向上扬了一下眉,似乎是在认真思考这个方案的可能性。
不行不行,骗那只河舟一次就造成今天这个局面,再骗一次,这辈子恐怕真的会孤独终老。
岳宴溪滑进浴缸,整个人沉进水底,表情怅然又哀伤,不知道的指不定以为是要自溺。
**
禾谨舟中午办完事回公司,穿过大厦旋转门,听到前面有人在交谈。
“听说了吗?岳总的腿好像能站起来了。”
“哪个岳总?”
“还能是哪个岳总?咱们集团还有哪个岳总坐轮椅了?”
“不是听说瘫了吗?钱果然是万能的。”
“唉,怎么有人从出生就拿着人生赢家的剧本,上帝给了人家美貌还给人家智商,还有花不完的钱,随便让瘫一下还能站起来。”
“你就别羡慕人家了,你也想30多岁不结婚,被那么多人当小三骂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