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千零一面(460)
也是,高蔚来就是司长的御用顾问,总研所就是管理司的掌上明珠,他们于情于理,都更容易偏向总研所,愿意相信高蔚来的正确性与可靠性。
紧绷的神经遭到创击,柏情脑仁发昏,摇摇晃晃走回家后,接到了公安局的传唤,要她去审讯室一坐。
柏情接到消息后,神经有些麻木——明明她是举报人,是理应和管理司、公安局并肩作战的人,怎么倒成了抢手的嫌疑人,被争相讯问了呢?
和派出所相比,市局的审讯氛围越发浓厚,木地蓝墙,方桌讯椅,没有一丝杂色,同刑警身上的制服一般,黑得压制,白得刺眼。
柏情耽误不起时间,面色疲倦,思绪缥缈,露出了明显的不耐。
“警官,没错,我就是昨天晚上的举报人,我给你们发的视频里,可以看出失踪者处于深度催眠状态,她没有回家,只是根据催眠师的指令,到瑞泽小区的居民楼里去了一趟,之后很可能被转移回了总研所。”
“但她进入大楼之后,就没有再在监控里出现过,对吗?”
柏情忍住没翻白眼,她在咨询中养成的好脾性,快要被问话者磨得一滴不剩。
“我觉得,这是你们应该调查的事情,查清她是怎么避开监控离开的,或者是怎么被转移走的。”
“对,我们调查了最大的嫌疑人,也就是你,有了许多突破性的发现。第一,你来上安市本来是为了研讨会,但是连续的三次会议,你都缺席。你来上安的真实目的是什么?”
“我之前在咨询中发现了疑点,到上安来确认情况,也就是举报中说明的失智问题,需要总研所给个回复。”
“你和失踪者来珺,为什么住在一起?”
“因为我们是情侣。”
对于她的大方承认,警方紧接着提问,“所以你操控了她,窃取总研所内的资料?”
“窃取?”柏情的语气愈发锋利,“她作为咨询组成员,本来就有整理和查看资料的权利。”
“包括给来访者打电话,给出虚假的复询信息吗?”
柏情再一次哑然,再开口时,态度不见柔和,只见刚硬,“两位警官,当务之急难道不是寻来珺吗?不管之前的行为是否得当,最重要的是保证她生命安全,不是吗?”
“你说的不错,我们本次向你问话,就是为了确认她的安全。”
刑警面色冷肃,压迫感迎面逼来,“现在请你回答,你是否因为操控出现异常,将她藏了起来?”
……
柏情不知自己是怎么移回家的,心情的沉重,精神的涣散,放大了这几天她体力上的消耗,整个仿佛一块白菜,被扔进油锅煎炸,熬出了所有水分和营养,再捞出来时,只剩空洞的外皮,一个摇摇欲坠的框架,每走一步,都随时可能栽倒下去。
但到家门口之后,她眼眸一抬,家门入目,被榨干的神经,都再一次弹跳而起,血液直冲脑门,给了精神“回光返照”的机会。
房门上,贴满了字条,客气点的,就打了个大黑叉;直白点的,请她离开上安;再爽快点的,把心里话全掏了出来,让她滚出意识界。
柏情站在最后一层台阶上,目光在白纸黑字上游移,尽量保持身子前倾——她怕一不留神,血压上涌,整个人会向后倒去,滚完所有的台阶,再也爬不起来。
良久,血压有所回落,她终于鼓起勇气,靠近了房门,把手里还插了封信,洋洋洒洒了几页——三千多字,有理有据,措辞客气,但是字里行间中饱含着怨气,能看得出原版暴躁非常,删删改改,总算憋出了这么封客气的劝解长文,可是憋到最后,终于忍不住吐露真情,豪用了反问的修辞,还叠加了三重问号:
柏老师,你这么断了我们孩子的生路,难道良心真的不会痛吗???
……
瑞泽小区,3A栋,501房间。每次下班回家时,来珺都会在门口站立很久,她不想入内,不愿意面对房门中的人。
今天她依旧是空手而归,没有带回任何有用信息,柏情再三的催促,激起了她的逆反,让她不由三思,最后偏向了总所的那边,想为他们守护信息安全。
但是她知道,柏情已经丧失了耐心,不会再和她玩弯弯绕绕的拉锯游戏。
回到家后,来珺做好了饭,洗完了碗,终于得了闲,但又轮到了审问环节,她不安地坐于柏情对面,如坐针毡,如点死穴。
柏情将手机界面朝向她,摇了摇:“还是没有任何进展?”
“学姐,根据我观察,大家真的都是正常操作,移意中没有违规行为。”
“没有违规操作,怎么就把人变成那样了,那他要是违规操作了,可不是能直接把人送进棺材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