养猫人家(69)
一家子都是给林舟撑腰的,林舟不干了:“姨,小淼说我。”
陈旭还没发话,看电视的徐胜先开了口:“小淼,你让着点,小舟是妹妹。”
数十年如一日,徐胜劝和的话就这么一句,永远没个新鲜的,徐森淼长叹一口气:“妈,我爸嘴笨成这样儿,当年是咋追到你的。”
徐胜:“长得帅。”
陈旭:“我眼瞎。”
两个大人同时开口,又同时沉默,两个孩子看了好戏,同时坏笑起来。
徐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,薄薄的门板挡不住欢声笑语,外面的热闹从缝隙往屋子里钻,她不觉得吵闹,但难免有点落寞。
想着自己躲清净不太像样,她想出去帮忙,然而厨房地方小,陈旭摆摆手:“你歇着吧,她俩就够了,书看完了吗?”
陈旭对她很好,很客气,只是客气和亲不一样。
书是这辈子都看不完的,这次期末考,林舟是年级第十四,徐森淼是年级第七十九,都考进了前一百名,她的总分比徐森淼低了二十分,名次比两个人的名次加起来还要多出一倍,她们两个都不着急看书,她倒是天天做样子,实在是让人笑话。
在厨房帮忙,她融不进去,心里不舒服,可没帮上忙又坐回到书桌前,心里还是难受。
阖家欢乐才是新年,这里终究是别人家。
或许是夹着春节的缘故,寒假过起来总是比暑假还要快,徐丽和赵和伟在一周后下了火车,随行的还有小儿子赵帆,徐杨一早去火车站接人,赵帆睡得迷迷糊糊的,盯着徐杨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,伸出小爪子朝她喊:“姐姐……”
徐杨轻轻握了他一下,帮忙拎过行李箱:“怎么大冬天的结婚,多冷啊。”
“嗐,本想开春再说的。”徐丽道,“但是女方爸爸年纪大了,要不行了,走之前得看见姑娘嫁人不是,也算是了了老人的心事。”
生老病死,世事无常,徐杨“嗯”了一声,不说话了。
这天街上办庙会,车乱的很,赶到郊外的村子时已经临近中午了,赵叔父母去世的早,这些年他们兄弟几个在外打工,跟少走动,好些年也不见得回来一次。
今年天气冷,前两天又下了一场雪,四下白茫茫一片,赵叔带着一家子往村口一站,看哪都陌生,没头苍蝇似的转了一圈,只能打电话找人带路。
一屋子兄弟虽然许久不见,但倒上酒就有的聊,在场的女人都是妯娌,忙着招待客人,也都热闹着。
徐杨抱着弟弟赵帆坐在一旁,感觉呛人的烟草味顺着鼻腔侵入了五脏六腑,偶尔有人塞她个苹果或是香蕉,好奇打量的目光投过来,她无话回应,只能默默点个头。
还是像个外人。
除了徐杨,此刻来往的宾客都是实打实的亲戚,连弟弟都是姓赵的,路过的大人看见,会逗一逗他:“赵帆是吧,唉哟,和老二长得真像,几岁啦?”
赵帆今年四岁,这个年纪的孩子狗都嫌。但赵帆却很懂事,他们姐弟二人样貌毫无关系,性格也大相迳庭。
徐杨生来寡言,和妈妈的关系都淡淡的。但赵帆却生的活泼可爱,刚一丁点大就帮忙做家务,很讨大人喜欢。
面对徐杨嘴也甜的很,徐杨打电话回家时,总能听见赵帆好奇地问:“是姐姐吗?”
赵帆出生前,徐丽很少笑,母女二人都是沉默的性格,房子里整日没个声响,仿佛生活只有疲累。直到赵帆出生,房子才有了温暖的人气。
那时徐杨已经上了初中,叛逆期初始,她虽然面上没有表露。但看见妈妈抱着个陌生的弟弟,一口一个帆帆,心里难免不舒服,同意转来徐高,未尝没有想要躲一躲“一家三口”的念头。
正值过年,村子里杀猪放炮,婚宴办得很热闹,大人在外面帮忙,把赵帆扔给了徐杨照顾,宴席上孩子永远是拿来打发时间的话题。
于是总有人来问赵帆的年纪,也总有一些压低了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。
——“那丫头是谁啊?没见过啊。”
——“老赵家小二头儿的,说是二老婆带过来的。”
都是些寻常的八卦,并不刺耳,可是徐杨在礼乐鞭炮声中坐了一天还是很累,好不容易熬到天黑结束,她才想起来问:“妈,你们今天住哪?”
一个面生的女人答话:“弟妹去我家住。”
徐杨有些认床,在外总睡不好,可是也没有别的办法,她本想听从大人的安排,忽然听见徐丽说:“我和你叔带着帆帆去你表姑家住,就一间房,你在这不方便,你回你舅舅那住吧,我和你大伯说一声,待会他送客把你捎到路边,这会儿还有公交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