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深意跟沈大富见面次数并不多,看着眼前这位满脸写着奸猾,却又透着那么几分小心试探的男人,思忖片刻,决定实话实说:“她生病了。”
“什么?吟吟病了!什么病?严不严重啊?”
沈大富扬高的调门把另外两道目光引了过来。
徐婕应该是没有听清楚,或者听到了也假装没听到,只是问了句:“你们聊什么呀?”
“我和阿意聊点新工厂那边的事,你们聊你们的。”应付完徐婕,沈大富又对顾深意说:“走,我们去外面聊。”
顾深意知道这是沈大富找的借口,但她也确实不想呆在里面,于是跟沈大富出去了。
沈大富这人还挺谨慎,怕被里面听到,一直到了走廊尽头,才继续之前的话题:“阿意,吟吟真的病了?”
他语气听上去很急,顾深意却判断不出他是不是真的在担心唐吟,毕竟她刚刚才见识过这男人是怎么面不改色欺骗自己现任妻子的。
敛了敛眸,顾深意只陈述事实:“她昨天淋了雨,感冒了。”
听说只是感冒,沈大富脸上绷紧的肥肉松垮垮地耷拉下来,抬手捋了捋日渐稀疏的头发,说:“那就好那就好,我还以为是徐婕伤到她了。”
顾深意蹙眉,声音陡然凌厉:“徐婕阿姨确实伤害到唐吟了。”
“什么意思?你是说……吟吟也被徐婕打伤了?!”沈大富骇然,“可我刚刚问过徐婕,她说她碰都没碰到吟吟,是吟吟揪着她头发把她摁在门上打,她说她没有还手的机会啊。难道她敢骗我?”
唐吟身上确实是没有受伤——如果排除手扇肿了。
但一回想起那晚,唐吟被逼得失去理智,一杯一杯试图把自己灌醉,在她身—下绽放流泪,身体上的愉悦都无法掩盖她的易碎感时,顾深意心里突然涌起一丝自己都说不清的情绪。
她直视着沈大富,一字一顿地说:“唐吟的伤在心里,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。”
“什么叫伤在心里?”沈大富显然不明白她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。
顾深意并不打算跟他解释太多。作为一个父亲,连自己女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了解,也不怪唐吟这么恨他。她自己也不见得多了解唐吟,那一晚,唐吟好像把自己的另一面展现在了她面前,可谁又知道唐吟是不是在演呢?
正如她无法判断,那天晚上唐吟到底是真的感受到了欢愉,还是伪装一样……
这个女人总是这样,真真假假让人看不明白。
顾深意定定神,话锋一转,说:“您知道唐吟为什么要对徐婕阿姨动手吗?”
沈大富似乎挺心烦,从兜里摸出根烟来,只是看看也不抽,叹气道:“其实每年徐婕过生日,吟吟都会来闹。前几天我和徐婕吵了一架,我就没有参加她生日,我猜到吟吟还会来闹,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。”
“看来徐婕阿姨没有告诉您真实原因。”
“什么真实原因?”
“那是因为徐婕阿姨侮辱唐吟妈妈,唐吟逼不得已才动了手。”
沈大富一直都是那种与人和善的假笑脸,听到这句话,他脸一沉,捏碎了手里的烟。
顾深意看着那些抖落的烟灰,退后一步,点到为止地转身走了。
陪张兰看完了徐婕,再送张兰回老宅,顾深意随后还是去了趟公司,天快黑时才回到丽景轩。
玄关鞋柜底下横七竖八堆着几双鞋,不用想也知道是唐小姐的杰作。
顾深意耐着性子一双双摆好,看到被压在最底下的那双拖鞋时,心中一个问号冒出来:唐吟还没有回来?
……
夜晚气温降下来了,徐徐清风吹动树梢,空气中有青草绿叶的气息,可惜唐吟闻不到。
她和童伶一人捧着一杯奶茶,手拉着手,沿着校园的林荫小道,一边散步,一边回忆以前的校园时光。
“我们以前也经常这样散步。”唐吟先起了话头。
“是啊。”童伶笑着应和,“不过自从你毕业后,都没人陪我这么散步了。”
“你现在那些室友呢?”
“她们不爱散步,她们只喜欢学习。”
“你不也爱学习吗?”
“但我也爱散步。”
说完两个人都笑了。
也不知道在笑什么,就是莫名其妙发笑。
笑着笑着童伶手机突然响了声,唐吟听到了,把她手松开。
童伶拿出手机查看消息,也没避让,唐吟一眼就瞟见了。
【谢小姐:吃了药,感觉好多了,谢谢关心。】
上面一条是童伶几个小时前对对方病情的问候。
唐吟胳膊肘靠在童伶身上看她打字回复对方,感叹说:“我们家童童真是人美心善啊,时刻不忘关心别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