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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珠在掌心晕开,柴青老树扎根地立在那,街上的行人来来走走,她失魂地迈不开脚步。
明明再往前走,就到家门口了。
原来她无知无觉地在鬼门关走了一个来回,全看公主的好心捡回一条小命。
怪不得初见姜娆对着她肆无忌惮,怪不得她不厌其烦地问自己怕不怕死,又道她不知死活。
怪不得她看起来丧丧的,没有十八岁姑娘应有的活力。
这下,一切都能想通了。
姜王以子为棋,以棋养毒,以毒杀人——和亲本就是一场阴谋,是对燕王布下的死局。
燕王死了,作为和亲公主的姜娆定然不能活。
棋子就会沦为弃子。
不愧是姜王那个老东西想出来的毒计!
柴青如鲠在喉。
春水淋湿她的头发,僵立许久,她骤然转身,拔腿往春水坊的方向跑!
……
柳眉被站在门外的人惊了一跳,看她头发、肩膀俱被雨水打湿,小脸没有往常的红润,急忙拉着柴青进屋。
门关好,她问:“怎么了?出什么事了?”
她麻利地帮坏侄女脱了外面的湿衣,两人都忘记还有内力这回事。
厚厚的衣服罩住身子,柴青没好意思坐下,干脆站着:“姑姑,我有事问你。”
“问!”
柳眉为她沏茶。
冒着热气的香茶到手上,柴青吸了吸鼻子:“这世上,可有名为‘毒寡妇’的蛊毒?”
她话音方落,柳眉呆在那,眨眨眼,上前一步强势抬手搭在她脉搏,确认她没有中毒,才感觉自个重新活过来,长吸一口气,脸色不大好:“好端端的问这做甚?这可不是你小孩子家家玩的东西。”
“当真有这种毒?”
“有,怎么没有?”柳眉看她一眼:“知道为何叫‘毒寡妇’吗?常年以毒物饲养体内蛊虫,养上七八年,蛊毒初成,凡与中毒者交.合,就会立时毙命,大罗神仙没得救,不过此法耗时费力,一般没几个人……”
柴青小脸煞白,打断她:“那、那中了‘毒寡妇’的人,与人交.合后,会怎样?”
“会死。但会晚几个月死。”
柳眉诧异道:“青青,你这是——”
“她会死……”
“是啊,会死,毒寡妇毒得很,一般人没那运气碰到,碰到的,也只能等死……”
话说到一半,她突然反应过来:“她?你是说姜娆,姜国公主?!”
柴青瘫坐在地,心绪复杂:“嗯,她本来想毒死我的……”
柳眉一下子炸毛:“她敢!?”
不过这事也不是姜娆敢不敢的问题,就以她家青青的流氓秉性,碰到九州第一美人,倘事先不知内情,压根忍不住。
这般思忖,柳眉收敛火气,反而感激起姜娆,由衷感叹:“青青,你真是命大。”
见柴青迟迟不语,她迟疑道:“你不会是想救她罢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
柴青心里很乱,凭姜娆是姜王之女,她就不该救仇人的女儿,可姜娆会中毒,正是姜王害的。
姜王连王后所出的嫡公主都不在乎,她就是救姜娆一回,难道还能回回都救?
况且毒寡妇有没有解药还要另说,便是有解药,寻解药总要花费功夫。
姜娆等得及吗?
“青青……”
柳眉觑着她神色,蹲下.身子柔声劝导:“毒寡妇是很厉害的一种毒,解药难得,姑姑便与你说实话了,这药,合欢宗有。可我不能给你。”
休要说她是合欢宗首席大弟子,就是她当了宗主,这镇宗之宝也不是说舍就能舍的。
若是用来救柴青,她眼皮子都不会眨,宗门之内,谁挡她,她杀谁。
姜娆又和她有何干系呢?
不值得她冒此大险。
“这人不好欺负,青青,咱们换一个欺负?”
柴青不语。
柳眉狠下心肠:“姑姑为你在这小镇一呆数年,你舍得姑姑刚回宗就面临诸位长老责难?”
这话可谓戳到了柴青肺管子,她咬牙:“我没有!”
“没有你摆着这张脸给谁看?看看你现在的样子,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死了呢!”
“……”
手头没有镜子,柴青不确定地小声道:“有那么严重么?”还有,什么死不死的,谁都可以死,姑姑得活着。
这么一想,她也觉得自己魔怔了。
怎能为了这些日子以来的虚情假意,就逼姑姑涉险?
她不能太不懂事。
姑姑为她付出的够多了。
柴青打起精神,好声哄得柳眉眉开眼笑。
在这吃过晚饭才走。
天色暗下来。
街道冗长,柴青脸上的笑落下来,想到姜娆,她心口堵得慌。
莫非真是色迷心窍了?
可姜娆也太惨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