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呸呸呸,你这乌鸦嘴!”琴山女弟子斥责琴笙不说好话。
夏玉一脚踢开他:“我要去。”
“欸?等等,你们听。”
“听什么?”
众人屏息侧耳,听得风中一阵鬼哭?
再听听。
“好像、好像是……”
柳眉神出鬼没地从门口探出身:“是我家青青!”
当姑姑的在听音辨认上格外有经验,欢欢喜喜冲出去迎人,在院外见到一张脏兮兮的花猫脸。
柴青一身血污,不喊人,嘴里一味喋喋不休:“柳师父救命呐,柳师父救救绛绛,柳师父救命呐,柳师父救救绛绛……”
她跪在那,脑子烧傻了的样子,柳眉大惊,连忙去扶她,被自家侄女猩红的眼睛骇了一跳。
“绛绛没事的,绛绛没事的,青青,你别担心……”
“柳师父……”
柳眉一跺脚,扭头进屋扯发呆的柳茴出来:“快想想办法,弄不好,今天我侄女侄媳妇都没了!”
“……”
论乌鸦嘴,十个琴笙也不了她一个。
季夺魂幽灵般地出现在几步外,扯扯嘴,又皱皱眉。
“先抬进去!”柳茴一顿:“两个都抬进去!”
柴青的伤比姜娆的更重。
也不知她怎么忍过来的。
躺到床榻,柳茴示意季夺魂点了柴青睡穴,省得人神神叨叨的,怪吓人的。
“怎么样?”
“别吵。”
柳眉死咬下唇,心道:不吵就不吵,若她侄女侄媳妇平安无事,要她一辈子不说话都行!
一水的人守在榻前,等待柳茴的诊断结果。
柴青伤势更重,她先为柴青诊脉,开了药浴方子,好在前方十里有座药谷,里面长满各类草药,这也是九州军退守小城的重要原因。
而后左青龙去烧热水,柳眉小心翼翼地抬侄女进浴桶。
要药浴,就得解了衣裳,闲杂人等退干净,撕开衣服,才得以看清柴青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。
柳眉快要心疼死了。
指腹按在侄女脉搏,她面一冷,责怪柴青行事没轻重,伤得再严重一点,这一身武功就白练了。
抹了两把泪,她尽心尽力守在侄女身前,为她调试水温,趁药没熬好,先给她洗白白。
几步外,柳茴怔坐床沿,看看姜娆,再看看浴桶里人事不知的柴青、尤其偏爱侄女的眉眉,她蜷缩指尖,少见地不敢开口。
夏玉等人杵在门外,好半晌等不来里面的人出来。
众人忧心忡忡,掌心都捏了把汗。
洗干净侄女,柳眉又为她洗打结的头发:“怎么回事?你怎的不说话?人,还有救罢?”
她存心说笑好缓和僵滞的气氛:“我家青青自己的命不要,把人抱起来,你可别说,救不了,没法子救?”
柳茴轻声道:“救得了。”
柳眉提着的心落地,脸上露出笑模样:“师父真厉害。”
这句“师父”,若换在别时别地,柳茴许会欢欣,只是此时……她道:“若有第二个我,绛绛就救得了。”
“第二个你?什么意思?”
“太上忘情,可斩天人,她强入太上忘情境,体内双法失衡,要有不弱于宗师大圆满的高手,以一身内力灌顶,她才有得救。”
“不然?”
“不然醒了,便是不动情爱的圣人。”
柳眉白了脸:“那不行!她不动情爱,我家青青岂不是当活寡妇?”
就猜到她不同意。
柳茴目光怜惜地划过小徒苍白的脸,她想:若非时局凶险,姜娆怎么也不会拼着此等代价出那一剑的。
哪怕相处年数不多,她也了解姜娆。
能让姜娆强入太上忘情的,只能是那一人。
内室陷入长久沉默。
一个时辰后。
“药来了!”
莫玲玲端着药汤倒入浴桶,转身,顺手拉上帘子,省得她家盟主被人白看了身子。
“出来了,出来了!”
柳茴一露面,关心姜柴二人伤情的众人抻着脖子等她开口。
得知具体情况,夏玉神色显出三分挣扎。
她是宗师超我境,符合柳大宗主救人的标准。
可要一身内力尽托出,她……
佛宗的佛子昨日刚入的宗师超我境,他刚要开口,柳茴道:“诸位要想清楚,这是关乎武道的人生大事。今时的决定,来日倘后悔,可就晚了。”
姜娆是她的得意弟子,比起别人来,她更想自己苦修,重新修到宗师大圆满,再以一身功力灌之。
至少,就不必再欠旁人人情。
人情债难偿,今日为救姜娆,舍了佛子,来日合欢宗当如何面对佛宗?刺客盟又该怎样礼敬佛宗?
她想问题深远,蓦的又一思量,大难在即,她可还有时间再救徒儿一次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