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夺魂。
彼时彼刻,柳茴也在看季夺魂。
季夺魂轻点下巴,四目相对间仿佛达成不可破的约定。
柳茴心弦一松。
姜王道:“那可是柴令之女,大宗师为何——”
“王在教某做事?”
姜王冷汗频出,迭声道:“不敢,不敢。”
季夺魂皮笑肉不笑,继续围观战局。
眼见姑姑和燕三都已赶来,柴青心神一松,不再辛苦压制体内暴涨的气劲,盘腿于地,竟是要临阵升阶。
“打了这么久,连战许多人,也的确该往上升一升了。”柳茴轻飘飘看了柴家崽子一眼,歪头就见大徒紧张兮兮地抓着她衣袖,她嫌弃地扯回来,还在恼柳眉当着鹭洲岛岛主的面丢了她的颜面。
“护法呀师父!”
柳茴气得不想说话,她是来看戏的,怎么也成打手了?柴家崽子伤势看着严重,但这体内气机雄厚,根本不是一般的宗师境。
瞎操什么心呢?
咸吃萝卜淡操心,只要不死,还轮得到蝉鸣子等人在她面前嚣张?
金碎叶与剑君子打得火热,蝉鸣子与瞎子陈鹰权衡一二,纷纷杀向护在柴青前面的燕三。
却不敢朝柳茴动手。
合欢宗柳茴,大宗师之下第一人,武功深不可测,哪怕是应承燕王的请求,柳茴没摆明态度前,为明哲保身,他们不愿和她对上。
柳眉急得舍了自家师父去应援燕三。
柴青双目紧闭,浩瀚的气劲在筋脉横冲直撞,她听得见姑姑与人的打斗声,甚至听得到这在场每个人的呼吸声、心跳声,烦乱的思绪占据她的脑海,她眉毛皱起,不受控制地想起与姜娆的种种。
绮念滋生,神魂不守。
直到一只手落在她肩膀:“静心凝神,少想乱七八糟的。”
柴青小脸一红,登时羞愧,一念之间后知后觉地生出后怕来,不敢在晋升的险关给心魔可趁之机,只一力冲击武境。
看她一息入定,柳茴目色有了一丝赞叹。
好令人羡慕的悟性天资。
假以时日,未尝不能成就大宗师。
柳眉咬牙生扛了蝉鸣子一掌,借着后
退之势退回师父身边,一口血喷出,好似只是单纯吐给柳茴看:“师父,那秃驴打我。”
蝉鸣子嘴角一抽:你硬冲上来挨揍,小僧想不打都没辙,小僧有得选择么?
可不管有心还是无意,打就是打了,柳茴护短是江湖人皆知的事,退回二十年柳眉在江湖闹得上蹿下跳也没人狠狠修理她,一则她生得好,也有那能耐,二则怕惹了小的招来老的。
大家有意避让,谁也不去碰那烫手山芋。
“师父!”
仗着坏侄女专心升阶,看不见她此时的缠磨样,她扯扯柳茴衣袖,扯得柳茴想打人。
自家徒弟不能打,就只能暴揍秃驴。
在这事上,秃驴表示他是无辜的,也得有人信啊。
你都外号邪僧了,打你那是替天行道!
“事先说好了,为师只负责牵引他们,人还得柴家崽子自己救。”
能请动她出手,自然是师父说什么都对。
柳茴不下杀手,不代表燕三不会。
剑君子燕三一剑刺瞎陈鹰左眼,让假瞎子成为真瞎子。
柳眉得了清闲,老老实实守在柴青一侧,为她护法。
这戏越看越好玩,尽管大宗师没依着自己的意思宰了风流剑的女儿,但看到燕王请来的救兵一个个奈何不得人,姜王作壁上观,心情有种微妙的爽快。
他定睛在柴青所在的方向,一时间竟盼着柴青杀了燕王,如此,姜国坐收渔翁之利,实在快哉。
红日慢慢爬上天空,光照在姜娆脸上,凝在她眉梢的愁容褪去,她欢欢喜喜望着柴青,满心满眼里只剩下她一人。
陈鹰眼睛被废,与燕三展开生死斗。
蝉鸣子空有一身金刚不坏功,却只能和金碎叶一起,被柳茴当做狗遛。
北野的春天就连风也透着粗粝的余味,风蔓过柴青发尾,她睁开眼:“燕三让开!”
刀起,竟比全盛之时还要强。
“宗师,真我境。”
季夺魂一字一句道。
两年前的柴青与他一战,一刀挥出的是真我境能发出的强悍一击,可惜,这一败后,她心境出了问题。
从真我境一退三千里,退至褪凡一
段,离开姜地时堪堪扒拉着宗师境的门槛。
真正从天之骄子沦为地上的烂泥。
真我不存,心境崩毁。
又两年,这人一战成名,抖落沾在衣袍的泥点,泥潭里爬出来,再举刀。
刀刀杀敌,心境破开的一角被堵住,破而后立,与两年前不可同日而语。
“不错。”
他出声赞赏柴青,倒教一旁的姜王听得胆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