甜味酒精+番外(254)
虞沁酒早知道有这一天的来临,也早就做好了准备,也许在这次手术完成后,林映香真的会离开自己。
可当她真切地面临这一瞬间时。
她觉得慌乱,她觉得痛,但是却无法像之前那样,义无反顾地说出:妈妈去哪里,我就陪你一起去。
这让她意识到。
原来深入生命的创伤,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弥合。
林映香有了新的想要度过的人生,她也有了自己的、想要度过的、全新的人生计划。
最理智的决定,就是各自去过自己的人生。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虞沁酒想说些什么,可眼泪不停地往下坠落,她像个慌乱的孩子抹去自己的眼泪,却无法抑制,也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。最后,她很困难地说,
“妈妈以后都要……过得开心一点,自由一点。”
有风从窗外飘进来。
在这个面临着分离的夜晚,林映香注视着她,眼底也盈满眼泪,“小酒,你听我说,我的前半生的确过得不顺……”
“但遇见你,能够成为你的妈妈,已经是我不幸的前半生里,最大的幸事。”
最后,林映香抱住哭得有些厉害的虞沁酒,用自己无力虚弱的手抹去她所有的泪水,亲吻她的额头,哽咽着说,
“宝贝,妈妈爱你。”
“不管我在哪里,我永远爱你,也永远知道你在爱着我。”
巨大的夜风吹过,将她们粘连在一起的前半生分离,嵌在身体里的每一根刺都剥离。
花了很长的一段时间。
虞沁酒才将自己的情绪平复,等林映香开始觉得疲倦时,她没再让自己再像个孩子一样在林映香面前闹,只让自己成为可靠的大人。林映香不允许今天刚出院的她就在医院陪护,说是林琳就在休息室,不需要虞沁酒一直留在这里。于是在林映香睡着之后,虞沁酒为林映香掖紧被子,打算今天先离开,明天再过来陪护。
她的确早已认知到:
自己和林映香的关系缠连得太过紧密,完全不像正常的母女关系,而像是互相牺牲的共生体。所有人都清晰地知道这一点,包括一直不愿意放手的她自己。
而在这一瞬间。
她也才迟来地意识到,如果当时季青柚没有放弃她,季青柚与她的关系迟早也会变成这样。年少时的爱意的确真诚,可能将苦难磨平的爱意,不能只有真诚。
也许她会像现在这样将季青柚病态地视作自己的寄生体,也许是季青柚因为她而感觉痛苦,也许没有这十年,她和季青柚的关系就只能维系十年。
原来有些时候。
放弃才是唯一出路。
就像现在,她不能再试图将林映香留在自己身边,更不能再次推翻自己的人生计划去陪林映香进行环球旅行。
理智缓慢苏醒,磨平症状的爪牙。
这是她们剩下的唯一选择。
折磨她许久的病症,耗尽了十年的时间,在临走之前,用极为惨痛的代价,教会了她这件事。
等林映香彻底入睡,虞沁酒凝视了她一会,尝试将自己心底的难过驱逐,静默地关了灯,走出病房。
病房外灯光明亮,有个穿着薄荷绿衬衫的人站在门口,被朦胧的光束笼罩着,背靠着墙,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。
和病房门前隔了一大段距离,似乎是害怕自己会打扰到她们,便选择了一个比较远的位置。
在她打开门的那一秒。
季青柚望了过来,朝她笑了一下,漆黑的瞳仁里染上鲜亮的色彩。
虞沁酒走过去。
接着,季青柚便将自己手中的一大束白色鲜花送到她手中,很温软地和她解释,“本来是想买粉玫瑰的,但我去店里看了一大圈,觉得那家店的白色雏菊更好看,粉玫瑰有些枯萎了。”
“而且我突然想起一件事,花粉不是我的过敏源,这再好不过了。”她补充了一句,语气有些庆幸,“虽然你说除了浪漫之外,鲜花没有任何效用……”
“但我还是很想送给你。”
虞沁酒却觉得眼睛很热。季青柚注意到了她的情绪,又把花往回收了收,有些慌张,“怎么了?不喜欢吗?”
虞沁酒想让季青柚抱抱自己。
季青柚也的确这么做了,在她眼泪落下来的那一秒,径直地,柔软地,给了她一个极具有安全感的拥抱。
没问她怎么了。
只是拥抱她,只是让她的眼泪寂静地淌满自己的薄荷绿色衬衫,很温柔地拍着她的背,抚慰着她。
虞沁酒环住季青柚的腰,几乎将自己所有的重量依附在对方身上。缓了一会,才问,“那雏菊的花语是什么?”
季青柚愣住。
下一秒却又笑起来,将她抱紧,像是用肢体动作说明,自己已经不是不懂花语的机器人,在她这次提问之前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