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婚后,她还留着我的标记(56)
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,夏之晚喝了口矿泉水,斟酌着开口。
“被你看出来了,抱歉,”洛悬低头轻笑,帽檐压不住柔软的发,廖乱垂落眉间。
夏之晚心底微动,总觉得面前人清脆如翠竹,随时会碎掉。
她口是心非地说道:
“就像鱼儿离不开水一样,你离不开她也正常。”
鱼儿离不开水吗?洛悬仰起头,露出一张苍白到几近透明的脸,“我如果是一条鱼,干旱到死也不再沾她一滴水。”
“她已经取消了订婚,你或许不是没有机会,”夏之晚试探地问道。
“人把位置摆对就不会生出妄想,”洛悬将脸撇进阴影里,“我恰巧是个知趣的人。”
宁一卿是天上月,山尖雪,是自己无法企及的高悬之月。
她垂眸,音量弱到只有自己能听见,“世上爱慕她的人千千万万,我只是其中最微末渺小的一个。”
“可是你的身体撑得住吗?”夏之晚轻轻叹气。
“撑得住,”洛悬发现自己心口刺痛得厉害,却还是抬头望向窗外,让阳光照在脸上,“想多看看这个世界,所以要珍惜每个机会。”
或许她现在仍然在难过,仅仅是因为没能见到大海吧。
有一点点遗憾,但她会自己弥补自己。
与大海有关,与宁一卿无关。
阳光在少女不算健康的苍白肌肤上跳荡,骨肉匀亭,体态轻盈,像是涉水而飞的白鹤,浩荡里藏着离愁。
机场跑道上飞机起飞又降落,来回往复,映照着相遇与别离。
“不好意思,是我来晚了,开会开久了,”身穿撞色羊绒衫的男人,声音愉快,一头长发扎起,时尚又帅气,“你好,洛悬,我是贺泽,久仰大名,终于有机会好好聊一聊。”
“贺总,言重了,”洛悬站起身来,与眼前气质儒雅的男人握手。
之前他们在夏之晚的引见下,有过一面之缘,他还邀请过洛悬来做他们公司的模特,之后事务繁杂,本以为不会有机会再见。
夏之晚收敛情绪,笑容满面地说:
“我来重新介绍一下,贺总在全球时尚界浸淫十几年,与许多品牌设计师、创始人私交甚笃,顶级时尚周刊《lure》就是他公司旗下的。”
“谬赞了,夏夏。我不过是个走歪路子的不孝子,但洛悬你的木雕作品,重燃了我子承父业的想法,”贺泽笑得风流倜傥,“洛悬,你愿不愿意做我和夏夏的木雕师。”
“还有模特哦,”夏之晚朝洛悬妩媚一笑。
“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胜任,”洛悬对于这样的友善和热情不是很习惯,只是垂眸说道,“我身体并不好,你们是知道的。”
“悬悬,你刚才还和我说,要多看看这个世界,现在就退缩了?”
贺泽把行李箱靠在凳子旁,坐下来轻笑着说:
“好木头不多,好的雕刻师更少,光与影,刀与痕,也需要好的故事人来讲故事,你恰恰是个有故事的人,能为许多人雕出深刻的体味。”
他第一次见洛悬,就觉得这个人有与旁人不一样的东西,并不单指外貌,而是更深层的东西。
他相信洛悬身上的东西,或者说是一种美,可以穿透时间和空间,在某个瞬间击中人们的心。
就好似随着死亡飓风飞舞的樱花,虽然迷茫不知前路,却暴戾接近自毁地全情释放。
或许疯癫或许不为世人所容,但只要真诚激烈地表达自己,向死而生。
贺泽意味深长地说:
“你是个好木雕师,不仅雕刻朽木,还在雕刻自己,是我们一直寻找的人。”
为了表示礼貌,洛悬早就取下棒球帽,极富冲击力的漂亮,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旁人的嫉妒或是觊觎。
“似乎再拒绝的话,就很是没趣了,但我不是一个很稳定的人,”洛悬诚恳地说,“我的身体不稳定,有时情绪也不稳定。”
她了解自己,有时必须刻意压抑身体里那个暴戾反骨的怪物,才能正常地生活。
不过最终还是失败了。
洛悬苦笑着摇头,怪物和神明始终有着明确的界限。
“你妈妈的木雕很多都流落海外,你不想靠自己的努力拿回来吗?”
忽然之间,贺泽看见少女异色双瞳里稍纵即逝的野心,快得让人以为那是错觉,洛悬分明只是一个清透漂亮的孱弱少女,偶尔露出几分反骨和锋芒。
“我会好好想一想的。”
洛悬点点头,神色认真而真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