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婚后,她还留着我的标记(266)
“流星雨吗?”宁一卿怔然,过了几秒才回神,低低地说,“小悬,我们再去看一次海吧。”
“为了弥补遗憾?”
“不,为了拥有未来。”
洛悬将脸撇进暗淡的夜色里,理智与情感反复拉扯着她,左手腕心的伤口隐藏在体面的衣袖里,像一种无声的提醒。
她和宁一卿会有未来吗?
曾经她以为她们的未来,早就在在过去的某一刻戛然而止了。
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,她们之间有过伤害,有过遗憾,有过后悔,也有过温情。
如果,自己再次意动情动,动心起念走那回头路,结果会不会还是招致悲剧重演。
“宁一卿,不要被虚妄的浪漫想象误导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宁一卿不动声色地提问,她能感受到洛悬的不信任,但不信任的表象下好像还有更多的东西,她暂时看不透。
“或许你不是爱我,”洛悬尝试用不那么空洞的话语解释,“你爱的只是符合你的浪漫想象。”
“你们艺术家说话都这么,嗯……文艺,有风骨?”宁一卿慢条斯理地剥开一颗樱桃夹心糖的糖纸,注视着洛悬的唇,再慢慢含咽整颗粉色糖果,“或者说,高深莫测。”
樱桃糖一下将洛悬拽回暧.昧放荡的回忆里,那天酒宴的角落里,女人唇瓣肿了,唇角破了,在晦暗的昏芒下,成了一抹潮湿糜.烂的软红。
“咳咳,”洛悬视线回避,眉目如琢,银发垂下遮住眼角的红,下意识反应说,“我不……吃糖。”
宁一卿似乎了然于洛悬突如其来的磕磕巴巴,媚眼如丝地睨过女生纤细手指上的薄茧,意味深长地说:“是我吃。”
洛悬紧急收回手指,强作镇定地说:
“我读过的一本书里写,我们要往前走,不断累积,不断提升,不是靠惨绿的,天性的纯真就能达到的,所以比我成熟比我理智的你,为什么不往前走?”
“我忘不掉,”女人矜贵清妩的面容藏着小小的倔强,“也不允许自己忘掉,无论主观还是客观。”
任由时空变幻,她早就做不到孤守一世、无情无欲。就算洛悬是虚假的,是她内心空想的幻象,她也甘心追寻。
事实上,在这样的追忆中,她所爱的幻象越来越美,越来越强烈。
他们都告诉她说,时间会治愈你的幻象,你会放下,你会臣服于时间这名独.裁的霸主。
因为爱是这么短遗忘却那么长。
他们还说,你的记忆很脆弱,你会忘掉的,再深刻的悲伤再深刻的执著,都会淡去,你能在绝望中死里逃生。
但她不想逃生,她想死在绝望中,因为绝望中有她爱的人。
她才发现,原来自己对爱是强烈的,是唯一的,不思量,自难忘。
“你忘得掉,”洛悬口是心非地回答,“我们都忘得掉。”
“可我想信仰我的星星。”
在这个情滥而理盲的世界,她的理性.爱她,感性也爱她。
无论昏聩清明,都爱她。
说出这句话,宁一卿心里陡然变得紧张无措,兴许自己的爱很重要,但还得看洛悬想不想要。
洛悬呼吸一窒,几乎快要止不住胸口的酸涩的、汹涌的意动,她好不容易强行压抑,若无其事说:
“我就说你越来越喜欢搞什么封建信仰,不可取,不可取啊。”
“嗯,我迷信你,”宁一卿坦然地笑,纤长如鸦羽的睫毛半阖,有一种洁净又执迷的美,是那种明知缘分将尽,燃尽自我也要靠近,绝不后悔的动人。
遇见洛悬那天,她快满十八岁,好不容易从枯燥乏味又繁重到无法推脱的学业中逃离喘.息一刻,就被对家安排的人手绑架。
她昏昏沉沉被关在狭小笼子里折磨了两天,逮到机会,奋力逃了出去,惶然恐惧地跑过繁华的城区,来到偏僻拥挤的城中村,有点担心自己以后的人生,是不是都会充斥着这样的阴暗逼仄和阴谋诡计。
那时,她根本没意识到,生命在前方不远处给她准备了什么恩赐。
“十点了,”洛悬猛地站起身,按停计时的手机,“该回家了。”
“好,”宁一卿留恋于女生仿若上天精心雕琢的眉眼一霎。
“对了,谢谢你的花,”洛悬垂眸,声音轻柔,“我很喜欢。”
灯下谈心的一幕,仿佛灰姑娘消失的南瓜马车和水晶鞋,到时就会被上天收回。
“那你愿意和我去看海吗?”宁一卿临走前还是不死心地再问一遍。
洛悬单手握着刻刀刀柄,无意识划开手下的白纸,仿佛因为这次的促膝而谈,暂时忘记属于自己的词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