按照约定的时间,第一批回来的是江月白和花絮晚白静等巽院弟子。
自当初天衍宗上一别,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,当看到江月白出现时,洛清辞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江月白瘦了很多,昔日温婉中又透着丝骄矜的她好似变成了第二个老成的顾之朝,着一身素净的长衫,衣摆被渭水的风席卷着翻飞不休,露出那纤细淡薄的身形。
她静静站在渭水之畔,就这么看着洛清辞,许久后才看了眼她身边的阮璃。
阮璃并不讨厌江月白,甚至有些感激她,见她看过来,便弯身道:“紫檀君。”
花絮晚和白静看到洛清辞也是百感交集,但很快就开口见了礼,“淮竹君。”
洛清辞瞥了眼她们,点了点头,“这些日子想必甚是辛苦,眼下又一路舟车劳顿,赶紧回去休息吧。其他兄弟姐妹都在等着你们,走吧。”
说完她又看向江月白,轻声道:“紫檀,别来无恙。”
江月白抿着唇,就这么盯着一如往昔的洛清辞,眼底发涩,隐约泛起红。
那日一别,几乎以为是生离死别了,师尊被她和阮璃废了,她们自己也被逼得生死不明。
宗门被灭,顾之朝,秦间重伤,一群人仓皇逃命,数百年不曾经历过的狼狈和屈辱,一夕尽尝。
如今再次相见,她早就没了往日从容和骄傲,而她一直在心底暗暗较劲的洛清辞,却比之前更加神采奕奕。她是替对方开心的,可是却又止不住难过,听她一句别来无恙,她实在忍不住了,“我还以为你死了。”
洛清辞淡淡一笑,“祸害遗千年,我还没那么容易死,辛苦你了。”
江月白自入门就没把洛清辞当成师姐,也一直不肯低头唤她,可是无论是如今还是之前,无论遭遇什么事,有她和顾之朝在,她就格外安心。
她情绪一时间上头,忍不住悲从中来,伸手拽住了洛清辞衣袖,压抑道:“天衍宗灭了,大师兄深受打击道心被毁,一蹶不振。南明伤得也很重,才修养好,却一直颓然不振,一群人躲在天谴密林中苟延残喘。我修为不够,也没本事确保他们安全,只能躲在那,如果不是你让他们找过来,我们根本就回不来。”
洛清辞同样不讨厌江月白,甚至在她心里也把江月白当成了自己的同门,她能理解天衍宗对她一个土生土长的人有多重要,也能明白她痛苦,她伸手轻轻拍了拍江月白的肩膀,“天衍宗没灭,你还在,东阳和南明都在,还有那些弟子也都在。纵然宗门被毁,但是这些日子里他们舍生忘死为仙门拼命时,都是以天衍宗弟子身份在做的。天衍宗宗门虽然被毁了,可是人还在,气节,责任,信仰都在。有这些,何愁不能东山再起呢?”
江月白听罢愣愣看着她,她发现洛清辞变了。犹记得最开始的她像个泥菩萨,什么气性都没,一切都无关紧要,冷冰冰的。后来像是泥菩萨有了慈悲心,开始流露出属于人的情感,可大多时候还是冷冷清清。
眼下的她比起之前,显然是将那层疏离清冷的外壳都去掉了,露出她深藏其中的温柔,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洛清辞这般对她说话。
洛清辞很美,美得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,可眼下她就像是甘愿踏入了人间,让人能够近距离亲近她,于是那种瞻仰般的美,就落在了眼前,这些亲近不但无损她的好看,反而更让人难以抵抗。
于是花絮晚和阮璃就在一边蹙眉看着自己的师尊,随即又看看别人的师尊,眉头越皱越紧,最终还是阮璃率先开口打破了眼前的局面,“师尊,云萱他们不能逗留太久,我们也不宜久留,先回去吧。”
“紫檀君,巽院还有几个弟子逃了出来,他们一直很惦记你们。”
江月白回过神,松开了洛清辞,有些许尴尬,连忙点头道:“好,我们先回去。”
说完她朝着云萱几人行了个大礼,“几位不计前嫌,出手相救,江月白感激不尽,无法可谢,这些东西只是一点心意,望务必收下。”
说完她拿出了几个小瓷瓶,是七阶疗伤圣药回转丹,递给了云萱。
云萱推辞不要,“这件事我们是尊殿下之意,并非我们主动相帮,如果要感谢就感谢殿下吧。”
江月白是聪明人,不会不知道真正授意他们的人是阮璃,“我知道是你们殿下的意思,可是仍旧要感谢你们,至于你们殿下,我再另外酬谢,这些你们拿着。”
说完她看了眼阮璃,轻声道:“阮璃,让他们收下吧。”
阮璃点了点头,“你们收下吧,务必小心。”
等到云萱几人离开,洛清辞才带着江月白一群人回扶风,一路上两个人落在最后,阮璃瞥了眼洛清辞,伸手揪住了她的衣袖,好巧不巧,就是江月白抓的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