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人握住樊月的手流泪，樊月抱住他们轻声安慰：“爸爸不会有事的，你们要保重自己的身体。”

老人默默点头，樊星航也好像骤然间懂事许多，樊世诚一旦倒下，家里就只有他这个小男子汉了。这时他才头一次感到肩上的重担，热切地希望自己快点长大，可以保护家里这几个女人。

谢蓉回去了也睡不着，收拾好用品一早赶了过来，看到孩子和两位老人又红了眼眶。

妈妈的憔悴让樊星航心疼极了，他伸手接过谢蓉手里的东西让她坐下，劝她：“妈，你休息会，这有我。”

他对樊月和谢颜颜说：“姐，有什么事都交给我，你们还要学习，家里有我。”

于雅是一天后的下午过来的，她的脚步匆匆显出慌乱，樊月在瞧见她妈妈的那一瞬，强装的坚强顷刻松了下来，颤声喊道：“妈。”

于雅“诶”了一声过去抱紧她。樊月以为自己不会再哭了，但在拥进妈妈怀抱的那刻还是止不住又流下泪来。

之后于雅去了病房看望樊世诚，虽然他们的婚姻破裂，她曾经怨恨他很多年，但不可否认，樊世诚是个很好的人。

后来她想明白了，她和樊世诚的关系早已有了裂缝，即使没有谢蓉的出现，他俩在一起也只能消耗彼此的感情，遇见查尔斯后，她希望他们各自都能幸福。突然听到樊世诚昏迷的消息，有如平地一声惊雷令她震惊担忧。

那个她曾爱过也怨过的男人安静地躺在病床上，神色如常的像是在白天补眠。谢蓉在拿沾水的棉签给他湿润嘴唇，见到来人后对于雅点了点头，兀自离开了病房。

等于雅探望完，樊月送她出去，经过医院的小花园，冷风迎面，于雅将女儿的外套裹紧，用手暖她的脸，眼里是不尽的心疼，“妈妈先走了，爸爸会好起来的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跟我说。”

樊月点头，“好。”

望着从小爱哭的女儿此刻眼里流露出的坚强，于雅理好樊月被风吹乱的碎发，将她抱进怀里道：“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”

樊世诚还没有醒，医生说虽没有生命危险，不过脑神经受到损伤，不确定他多久能醒来，能不能生活自理，会不会留下后遗症。

谢蓉跟单位请了长假，每天寸步不离地照顾樊世诚，将他打理得干干净净，她的仔细和温柔让樊月心里那么多年的芥蒂完全消失，她从心底接纳了这个女人，也心疼这个女人。

樊世诚住院的事不胫而走，院子里的老邻居，共事过的同事，还有研究所的领导都陆续到医院来看望，樊月和谢颜颜礼貌地接待了他们。

看到这两个女孩瘦弱的肩膀，还有谢蓉一个女人和还没长大的樊星航，大家都难免唏嘘。

谢蓉将樊星航送到了爷爷奶奶那，又催请了几天假的樊月和谢颜颜回学校，她俩不肯走，她坚决地对姐妹俩表明态度:“你们目前最重要的是高考，世诚醒来知道你俩因为他耽误了学习会很生气，这里有我就行。”

回到学校后，樊月和谢颜颜继续投入到紧张的复习中，但两个人还是一有空就往医院跑，轮换着替换谢蓉守夜。老师也了解到她们家里的情况，只能叮嘱她俩千万不要放松学习。

小茜很担心樊月家里的状况，可又帮不上什么忙，樊月晚自习不在时，她就将老师讲解的题目和知识点很用心地记下来给樊月。

“这是昨晚地理老头讲的题。”

小茜给樊月递过去笔记本，樊月接过道了声谢，翻开时发现里面夹了张银行卡，她把卡拿出来丢给旁边提醒道:“你卡别乱放。”

小茜忙将卡放回本子里，樊月莫名其妙地看向她，小茜有点难为情地说：“这是我自己存的钱，里面是5万块，我反正也用不上，你先拿着吧，叔叔住院要花不少钱。”

“不用。”

樊月二话不说地拒绝了，小茜用力将卡塞进她手心，“必须拿着！算是我借给你的，十年后你还给我要收很贵的利息。”

见樊月还是犹豫，小茜又说道：“我听说这种病要花很多钱，医保不是都报销的，你家有三个孩子要念书，如今压力都在阿姨身上。”

这些话让樊月的肩垮了下来，内心涌起深深的无力感，她都没想过这个病得花多少钱，家里是否能承担得了，她现在身无分文也没法赚钱，为家里分担不了一点负担。

对上小茜真诚又忐忑的眼，樊月深吸一口气，撕下一张作业本上的空白纸，拿起笔在上面一笔一画郑重写上两个字:欠条。

最后落款时她在名字旁画了个月亮。弯弯的月亮并不是垂头丧气的模样，而是比了个加油的手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