樊月一时无声，几秒后默默说道：“对不起。”

因为那时她的不懂事，她的固执和尖锐伤害了一个将她视作最好朋友的小女孩，让她们越走越远。如果她在谢颜颜身边，她肯定不会让那些无稽之谈中伤她。

所以志愿者集训时她被误会了也不去跟人解释，是觉得没有人会相信她吗？

但我会相信你啊。

樊月抬头迎上谢颜颜的视线，说：“我昨天在厕所听到了那几个女生说话。”

谢颜颜空白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樊月说的那几个女生是谁，身体不由一僵，脸色顿时煞白，不知道樊月都听到了些什么。

樊月的手按着她肩膀像是安慰，和她更靠近了些，然后说：“我今天见了段飞羽。”

听到樊月的话，谢颜颜几乎确定她都知道了，紧张得手不自觉蜷曲，下意识咬紧了嘴唇。

“是我不好，是我将你推开，让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，家人不在身边，朋友不在身边，我不在身边。如果有我在，我一定会为你挡住所有诽谤和流言。”

樊月抬手抱住了身边的女孩，喃喃地说：“都是我的错。”

她的嗓音在耳边那么温柔清晰，谢颜颜紧绷的理智和身体因为这个怀抱骤然松懈下来，积压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。

“以后不管什么事都不要一个人扛好吗？事情已经过去了，你只要记得我会相信你。”

谢颜颜从没将这件事向任何人说过，她曾经想开口为自己辩解，却没人给她说话的机会，也不会有人相信她。

但樊月说会相信她，她终于将埋在心底的过去说了出来。

她初中去了城郊的住宿学校，她本来就不是和群的人，那段时期又带着点负气出走的意思，于是更讨厌与人交流，那个年纪的女生最爱叽叽喳喳拉帮结派，她只觉得烦。

可学校那么大，除了教室和宿舍也没别的地方可去，后来她去了学校的画室消磨时间。画室的老师是学校的美术教师钟老师，一个30岁左右，身形高瘦，文质彬彬，总带着温和笑脸的老师，学生们都很喜欢他，谢颜颜对他的印象也难得的不错。

从前那个无赖造成的心理阴影让她对男人非常反感，她妈跟樊世诚结婚后，樊世诚对她和她妈都很好，她才对这种温文尔雅的男人没那么重的戒备心了。

有学生对画画感兴趣，身为师长的钟老师自然很高兴，不时夸奖谢颜颜有天赋，也会认真指导她的不足。

直到有天，那是一个夏天的傍晚，画室又只留下谢颜颜一个人，那阵子天很热，汗水将衣服黏在身上，少女玲珑的曲线隐约凸显。

钟老师没有去食堂吃饭，而是留了下来，走到谢颜颜旁边看了会儿，提醒她的视角不太对，应该按他说的去调整。谢颜颜的注意力都在石像上，像钟老师说的那样注意着光影变化的角度。

“还是不对，要这样改。”一只带有薄茧的手毫无预兆地握住她的手。

像是遇到危险的动物本能，谢颜颜慌忙站起，一把将他的手甩开，回头就撞上了男人饱含贪婪与兴奋的眼光，还有他身下某处的反应。

一股恶寒从脚底窜起，谢颜颜几欲呕吐，怒极之下，她猛地抓起身边一块画板狠狠砸向对方，一秒也不敢停地逃离开。

那之后她再不去画室，然而钟青迷恋的目光变得毫无顾忌起来，如蛆附骨般黏在她身上，她不得不在宿舍和教室等人多的地方待着，却还是能感觉到那个人如影随形地盯着她。

好在那次冒犯后钟青没再接近过她，就是总用那种眼神贴着她，她觉得恶心却拿他没有办法。

有一天，安静的校园被女人连声的尖利喊叫打破，学生们都止不住好奇跑楼道上凑热闹，一个女人怒气冲冲地到了谢颜颜的班级，有老师和校领导阻止，那个女人不管不顾，越是有人阻拦越是歇斯底里，她闯入教室，锐利的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一圈，吼道：“谁是谢颜颜？”

同学们的眼睛齐刷刷望向她要找的人，那女人很快锁定目标，一看到谢颜颜便仿佛失去了所有理智，不由分说地冲过去甩了谢颜颜一个耳光。

“就是你！是你勾引我老公！”

突如其来的一掌扇得谢颜颜耳朵嗡嗡作响，所有人都紧盯着她，那些眸子里带着惊奇、诧异还有幸灾乐祸。谢颜颜愣在原地，她根本不认识这个女人的老公是谁。

“就是你让我老公每天魂不守舍，他还跟我提离婚，我们的孩子才那么小！”女人边说边从随身背着的挎包里抽出一叠东西往空中奋力一抛。

纸片纷纷扬扬撒了一地，学生们赶紧低头去看，发现每一张都是谢颜颜的照片。钟青趁她不注意偷偷在拍她的照片，有她在画室画画的，有她在校园里行走的，还有拍她宿舍阳台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