樊月嘴唇一抿，像是有话却不知该怎么说出口。

“你已经成年了，就谈恋爱还早了点，但有喜欢的人也很正常。”于雅转过来，双肘撑起上身靠近樊月，眼中都是好奇，“跟我说说吧。”

这语气不似母亲过问女儿的感情，倒像是朋友打探好友的心事。樊月顿了几秒才犹豫地开口：“那，要是我喜欢的人是不该喜欢上的人呢？”

这话信息量可有点大，于雅猛地撑起身，“不会是有妇之夫吧？”就算她再开明也绝不能让女儿做出破坏别人家庭的事，她的态度立即变得严肃，“月儿，这种绝对不行，做人必须要有道德底线......”

这都什么跟什么啊，做律师的估计常碰上这种狗血的事，但樊月绝不可能当小三，她无语道：“妈，你想太多了。”

有她这句话于雅才缓和了些，却也再躺不住了，干脆坐起来问：“那是什么样的人？”

但是樊月不敢再说更多了，她侧过身，留给她妈一个背影，装着打了个哈欠：“没什么，我困了。”

于雅的急性子上来了，这话不说明白她铁定睡不着，她使了点劲将樊月拉起来坐好，带着长辈的语重心长说:“你心里有事妈妈怎么会看不出来，这次回来我都没见你怎么笑，告诉我你喜欢上什么样的人了，既然是不该喜欢的人，那你连妈妈也不说的话还能跟谁说？”

听了这番话，樊月垂下的眼睫颤了颤，一滴泪毫无预兆地啪嗒落下，接着是第二颗，第三颗……

于雅连忙扯下几张抽纸递给她，樊月擦完，将沾了泪的纸巾攥紧在手里，抬起一双泛红的眼哽咽地说：“妈，我喜欢上了一个女生。”

于雅搭在她肩上的手一紧，思维和动作都有几秒的停顿，这个回答实在太出乎她的意料，她不是个思想守旧的人，但也没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。当了这么多年律师，各种离奇的事她见的多了，她很快稳住心神，郑重地问樊月：“你确定自己的喜欢是那种喜欢吗？”

她试图冷静分析，“你年纪小，经历的事见识的人都少，在学校上学环境也简单，我清楚社会上有一些这样的现象，但也许你和那个女孩只是关系好，并不是你想的......”

“妈。”女儿夹着哭腔的一声妈让于雅停了下来，她看到樊月擦了把脸上的泪，对她说，“之前我也不确定自己的心意，甚至不敢面对她的感情，所以我做了很笨的事伤害她，现在她离开我了，我的心每天都在疼……”

她越说越难过，“我和她一起长大，我不敢想象以后要过没有她的生活。”

听到一起长大几个字，于雅脑中倏地晃过一个女孩的模样。

谢颜颜，谢蓉的女儿，樊月从小和她一块长大，两个人小时候关系那么好，中间樊月和她绝交较劲的事她也清楚，但后来她们又和好了。

樊世诚晕倒进医院那次，她去医院时见到了谢颜颜。那时的樊月差点被这突然的变故打倒，她很担心月儿会撑不下去，但樊月出乎她意料地挺了过来。

她猛然回忆起一些过去没在意的细节，谢颜颜一直陪着樊月，她们的手始终相牵，她那天匆匆赶去时，樊月坐在医院的长椅上休息，谢颜颜将她揽在怀里，手环着她肩膀，凝视着她的眼里全是心疼和怜爱。

她当时以为是两个女孩感情好，但此刻一回想便觉出不对劲来。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，于雅试探着问：“月儿，你说的女孩是谢颜颜吗？”

流着泪的樊月猛然抬头，她的反应直接给了于雅答案，不知为什么，换做是任何一个别的女孩，樊月说出这话于雅都会认为就是小孩子不懂事闹着玩，但若是这个女孩……

她的心缓缓下沉，身体也随之变得沉重，于雅这样的反应让樊月有些后悔自己冲动的坦白，这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了的，何况她自己都这么久才接受。

明天就是妈妈的婚礼，她怎么能在这时给她添堵呢。樊月直起身子，想给自己刚刚那些话找个理由糊弄过去，却见于雅怔愣片刻后，重新抬眸看她，她的神色平静，眸中并没有愤怒，而是带有了然与理解。

“月儿，你知道我最欣赏查尔斯哪一点吗？”这话虽是问句，但于雅并不需要她的回答，自己就接上了，“我以前是个特认死理的人，我认定了和你爸结为夫妻，那就不管性格合不合适，过得幸不幸福，也得这么将就着过下去，即使后面分开了，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怨恨他，将错都归结于他，由于放不下我过得很痛苦。”

“直到我遇见查尔斯，他跟我说世界上有那么多人，能碰到对的人的几率非常小，你自己都意识到与那个人不适合，为什么要勉强在一起消耗彼此的感情，而不给自己机会去寻找另一个合适的伴侣？比如说我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