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兔糖(49)
季童从小好像并没被施予过这样的关切,她觉得她的脸在夕阳照耀下持续发烫,是那种冰袋也降不下来的温度。
她小声说:“不疼。”
其实让她疼的从来不是秦菲打她那几下,而是秦菲躲在她妈背后那有恃无恐的眼神。
直到沈含烟突然出现,把她挡在自己背后,身上飘来熟悉而好闻的洗衣粉味。
季童小声问沈含烟:“你怎么来了?”
沈含烟迟疑了一下。
“因为我在想着你,季童。”
沈含烟这样说到。
第24章
季童的心乱跳了两跳,呆呆望着沈含烟。
她觉得自己一颗心像她曾经看过的小兔子视频,竖着毛茸茸的耳朵跳来跳去,好像迫不及待在寻找着什么。
她把心里那只小兔子按了一会儿,才小声开口问:“想我什么?”
沈含烟:“季总给我打电话,说他临时要去英国出差来不了。”
季童的心往下沉:“他叫你来的?”
结果沈含烟摇头:“他只是拜托我这段时间照顾你,我本来在实验室继续做实验的,但是。”沈含烟顿了顿:“我想着你,就来了。”
季童低下头小声嗫嚅:“所以问你想我什么啊?”
沈含烟:“想你只有一个人。”
沈含烟手指在季童下巴上轻轻挑了一下,季童又不得不抬头,看着沈含烟。沈含烟把冰袋在她脸上贴紧:“别乱动。”
季童张了张嘴,却像水缸里的金鱼发不出声音。
她想继续问些什么,可沈含烟那橘子皮一样的眼神,让她心里充满了金鱼咕嘟咕嘟吐出的那种泡泡,什么都问不出口。
她开口小声叫:“沈含烟。”
沈含烟笑了一下:“不是姐姐么?”
“姐姐。”季童听话的小声叫了一声:“你可不可以亲我一下?”
沈含烟明显愣了愣。
季童点点自己的额头:“在这儿。”
沈含烟看着季童。
窗外洒进的淡淡夕阳光,给季童整个轮廓都染了一层金。栗色的头发变成金色,长长的睫毛变成金色,玻璃一样的眼珠变成金色,还有唇边那层细细浅浅的绒毛,也随小巧的嘴一起变成了浅金色。
沈含烟盯着那层浅金色的绒毛想,那是孩子才有的。
就是那层孩子才有的绒毛,让沈含烟忽略了季童逐渐脱去婴儿肥的脸颊,逐渐脱离圆润而变得秀气的鼻子,还有眉眼之间不笑时偶尔闪过那一抹莫名的神色。
冰袋在她手里逐渐融化,沁出的水珠滴嗒嗒的,沾在她手上,也沾在季童的脸上。
冰袋逐渐变小,沈含烟的手形又没变,手指就渐渐触到了季童的脸。
夕阳的颜色好像更深了些,由浅金变为琥珀,季童玻璃一样的眼珠就随之变为了琥珀色。
那是酒的颜色,提拔着眼前的小女孩一瞬长大。
可是。
沈含烟又看了看季童唇边那层绒毛,在琥珀色的夕阳下依然明显,毛绒绒一层,孩子似的。
季童小声叫她:“姐姐。”
沈含烟喉头微动。
季童在看着她,眼睛里有琥珀色的光。
沈含烟把冰袋从季童脸上拿下来,从右手换到左手,她低头看了眼冰袋,湿漉漉的,还有季童皮肤的温度。
女孩微肿的半边脸颊被冰敷了这么久,变成蔷薇花瓣一样的胭粉,可怜兮兮的看着沈含烟。
像沈含烟小时候唯一养过的那只兔子。
后来那只兔子死了。
沈含烟喉头又动了动。
她微微抬手,轻抚上季童的后脑勺,手上的水珠沾在季童散落的头发上,滑腻腻一片。
她手指微微用力,托着季童的后脑勺往前带。
季童乖乖闭上了眼,睫毛尖在琥珀色的夕阳下微颤。
蔷薇花瓣一样的脸离她越来越近。
沈含烟在心里对自己说:还是个孩子。
她的唇,轻轻印在季童的额头。不知是不是心里的紧张无限放大了感官,她几乎能感觉到季童额头上也有一层细细浅浅的绒毛,磨着她的嘴。
季童的额头微温,而她的双唇微凉。
她不知为什么在心里叫季童的名字:季童。
她忽然想起自己曾对莫春丽介绍季童的名字:是童话的童。
她的双唇微微颤抖,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是五秒,也许是五分钟,轻轻离开了季童的额头。
季童的睫毛尖颤了颤:“姐姐。”
沈含烟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惶惑。
她忽然很怕季童点点那樱桃一样的唇,说:“姐姐,再亲一下。”
可季童并没有。
季童只是睁眼露出玻璃一样的眼珠冲她笑,小声说:“谢谢。”
唇边一层细幼的绒毛随着她说话一抖一抖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