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兔糖(330)
“以前我总想,幸福和快乐这样的词,对我的人生来说太奢侈了。”
“从没有想过,会有这样的时刻,我很幸福,也很快乐。”
对过往的沈含烟而言,她是从无心绪去感受四季的,她永远步履匆匆,永远奔忙,永远被耳畔滴答作响的生命倒计时所胁迫。
而她现在拥着季童,却想:
幸福是一种宁静的感受,像吹面不寒的一阵春风,让人如一株植物般枝叶舒展。
而快乐是一种激荡的情绪,像夏日刚打开的一罐冰可乐,咕嘟嘟冒着一个个的小气泡。
又平静,又热闹。又短暂,又永恒。
四季在同一瞬间凝固,过山车顶端却能心如止水。
这是瞬时的刺激,却又是绵长的欣悦。
季童紧紧回抱沈含烟。
关于这一刻的感觉,她没有任何办法比沈含烟描述的更准确了。
回想沈含烟躺在病床上的绝望,她小声说:“我甚至不敢相信现在是真的。”
“嘘。”沈含烟轻吻她额角:“当然是真的了。”又把她抱得更紧了些。
季童缩在沈含烟怀里想:嗯,是真的。
因为沈含烟的吻那么温存,而怀抱那么暖。
从她们那么多年前,在季家老宅相识,她对沈含烟怀着懵懂的肖想,却不敢想会有现在。
从她给沈含烟设下肮脏的陷阱,以自己的莽撞想把沈含烟推离漩涡,之后她放逐自己,远到世界的另一端,她怀着对沈含烟的永恒相思,也不敢想会有现在。
从她因为沈含烟而回国,躲了好几天,却在平安夜与沈含烟偶然重逢,看着沈含烟与季唯民并肩向她走来,那时她怀着被背叛的深切愤恨,只想报复沈含烟,更不敢想会有现在。
时光如长河,她们相识又分别,离散又重聚,那么多的恨意把爱意击碎成片,又被新生的爱意一片片寻拾补回。
上天应该给她们犒赏了,奖励她们的一往无前,不知悔改的一腔孤勇。
现在她和沈含烟,就该这样融为一体了,那是她们给岁月的回响,任何人哪怕是老天都不能再剥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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季童和沈含烟这趟行程一点不赶时间,婚礼结束后,预留三天游玩才慢悠悠回国。
第二天早上,她们把早饭叫到房间里来吃,季童趴在床上翻着手机看旅游导览,沈含烟盘腿坐在床上,用小勺子给她敲一枚半熟蛋。
季童不停翻着:“历险游乐园、红石峡谷、米高梅广场……能玩的地方很多嘛。”
沈含烟:“是的。”
她撕了一块吐司蘸了半熟蛋喂进季童嘴里,季童咀嚼着含糊不清的说:“我们该出门了。”
沈含烟:“好的。”
可嘴上说了半天,却没有人动。
中午的时候,季童照样把餐食叫到房间,酒店的午餐也不错,牛排煎得柔嫩可口,季童食欲却并不很高,浅浅吃了几口。
古人云“秀色可餐”,季童学到的时候不懂得,现在却有了深刻体悟。
除了沈含烟,其他事物好像对她失去了吸引力。
只是从道理上来说,来都来了,总该去游览名胜。
她叫沈含烟:“我们必须出门了。”
沈含烟:“好的。”
结果她们一直在房间窝到晚上,季童又问:“沈教授,要不我们去赌场瞧瞧吧?”
沈含烟笑了声:“你很有钱吗?”
季童:“还真是。”她一本正经告诉沈含烟:“拜你所赐,我现在很有钱。”
但一切的吸引力都是不够的,季童嘴上说了半天,还是不肯动。
事实上那三天她们都是这样度过的,以至于两人像长途跋涉后的旅人一样,一上飞机,就陷入了深度睡眠。
季童迷迷糊糊之际最后望了一眼舷窗之外,灯火如昼的拉市在她们脚下越变越小。
她们这次花了十几个小时飞来又花了十几个小时飞回去,除了结了个婚,哪里都没去什么都没玩,要么在咖啡馆闲坐,要么窝在酒店里。
可是有什么关系呢?季童在入睡前迷迷糊糊的想:那些景点又不会自己长脚跑掉。
她和沈含烟还有大把的时间,来第二次,第三次,第无数次。
机舱里有些凉,她帮沈含烟把毯子盖得更严了一点,手轻轻捏住沈含烟的指尖,靠在沈含烟的肩头,放心的睡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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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天季童下班的时候,沈含烟已经下班了。
季童白天在公司装了一天深沉,回家一看沈含烟在包饺子,小兔子一样扑到沈含烟肩上:“什么馅的?”
沈含烟:“西葫芦猪肉,去洗手来帮忙。”
季童笑着应一声:“好。”又赖在沈含烟肩上不愿意下来,直到沈含烟威胁她说没晚饭吃了,她才磨磨蹭蹭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