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兔糖(113)
沈含烟只是笑笑。
从饭店出来,骆嘉远说:“咱们打辆车吧,刚从地铁站走过来挺远的。”他抬头看看天:“好冷,是不是要下雪了?”
沈含烟看看周围:“坐公交吧,那儿就有车站。”
骆嘉远大概觉得摇摇晃晃的公交,总比出租车密闭空间更好说话,点点头:“好啊。”
今晚真的很冷,两人坐在空荡荡的公交车里,都能看到车窗上浓浓一层白雾,窗外流光溢彩的街灯与车灯,还有邶城那些矗立高耸的摩天楼,就都变成一片雾蒙蒙的光景,好像有人把水打翻在水墨画上似的。
骆嘉远开口:“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件事……”
沈含烟淡淡的:“嗯。”
“我考虑好了。”老实说骆嘉远的声音有点抖,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察觉:“我觉得我们可以试试。”
沈含烟:“因为你有一点喜欢我,又没有很喜欢我吗?”
骆嘉远:“姑且算是这样吧。”
沈含烟:“是就是,不是就不是,不能算。”
“是。”骆嘉远扭头看向沈含烟:“我可以做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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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人下了公交车,默默走了一段路,就到了季家老宅门口。
沈含烟突然感觉到鼻子上冰凉一片。
她仰头去看:“下雪了。”
“真下雪了?”骆嘉远后知后觉的惊讶:“今年雪下得真早。”
沈含烟想,要不是这晚魔法般下起今冬的初雪,应该不至于催生骆嘉远心底的勇气。
他叫了一声:“沈含烟。”
沈含烟扭头看他,纷纷扬扬的雪片落在她的头发上睫毛上鼻尖上,甚至那绯红的唇瓣上也沾了小小一片。
骆嘉远经常有种沈含烟美得不那么真实的感觉。
就像今夜的落雪,抓也抓不住。
可沈含烟又实实在在站在他面前,让他迫切的想要抓住、想要留住。
他不知自己手指那么颤是不是因为冷,他捧起沈含烟的半边脸,手指触到沈含烟的耳朵冰凉一片。
不像他自己的耳朵,烫得快要烧起来了。
沈含烟瑟缩了一下,但好像定了定神,没躲。
“如果我们要谈的话,”骆嘉远说:“我现在可以亲你一下吗?”
沈含烟没说话,但她脸上的表情很平静。
骆嘉远缓缓凑近,他的心颤得和他手指一样厉害。
沈含烟一张冷白的脸越来越近,骆嘉远脑子里那个莫名其妙的想法又冒了出来:沈含烟好白。
其实很难说是谁率先回避了这个吻的。
两人似乎是同一时间扭头,又同一时间说出了那句“对不起”。
骆嘉远垂着头说:“我说了假话。”
“我说我可以做到有一点喜欢你、又没那么喜欢你,那是假话。”
“沈含烟,我很喜欢你,所以对不起,我不能跟你谈恋爱。”
沈含烟点点头:“提这个要求,是我太自私了。”
骆嘉远:“谁不自私呢?”他忽然大声起来,好像对自己不满:“谁不自私呢?要是我不自私的话,我就会更多考虑你的感受而不考虑我自己的感受,我就会跟你谈了!”
“不是的。”沈含烟看着骆嘉远微笑,那是一个真正温暖的微笑:“谢谢你,骆师兄。”
骆嘉远垂头丧气的走了。
沈含烟松了口气。
不止骆嘉远发现自己不行,她也发现自己不行。
跟骆嘉远的这次尝试,可以说是极其失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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穿过花园往季宅走的时候,透过窗户就能看到客厅里亮着一盏灯。
这说明季童已经下晚自习回来了。
应该和每天一样,在小厅画画或者在卧室打游戏吧。
沈含烟拿钥匙开门,客厅里静悄悄的,望一眼小厅,季童果然不在那里。
收回目光的时候,沈含烟却看到餐厅桌上摆着一个蛋糕。
很大,复杂裱花的奶油搭配浅粉色的马卡龙,一派梦幻,好像是时下最流行的什么复古风。
沈含烟的第一反应是,季童不可能知道她的生日是今天。
“他刚才想亲你?”一个略显阴郁的声音从窗边传来。
沈含烟全心以为一楼没人,脑子里又想着事,被吓了好大一跳。
她没有尖叫的习惯,只是脚步后退小半步。
这才看到没开灯的窗边,季童站在那里,窗帘大开着,对着刚刚沈含烟和骆嘉远所站的地方,一览无余。
沈含烟:“季童?你不开灯站在那里干什么?”
季童没说话,雏鸟般的身影笼罩在一片窗帘的阴影里。
沈含烟这时才发现,不仅窗帘没拉,窗户也打开了一条缝,冷飕飕的风吹进来,丝丝缕缕扬起季童的栗色长发,在夜色中变成墨一般的黑。
“你不冷吗?”沈含烟走过去替她关上窗户:“你吓到我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