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家伙,不过5分钟来了八十多条回复,鱼群上钩了。你看,有人说,ZX委员如果不是经过国家政府授意,是不可能轻易提出意见的。有人通过分析采访ZX委员的媒体是官媒这一点,直接就说这是官方授意的宣传行为,不过是借着ZX委员之口说出来。有人则直接开骂,说我们是蠢猪,社会经验为0。有人通过摸索我们这个账号背后透出的讯息,来猜测我们的身份,打算用扣帽子来压我们。
“我们于是放出了第二个钩子,回复其中一条评论,暗示这个账号背后的运营人是政府内部人士,比他们更懂政府内部的情况。果不其然,铺天盖地的谩骂、猜忌、阴阳怪气瞬间就把这个账号淹没。于是,咱们就没有了任何的辩驳余地。”
孙雅盛摇头无奈道:“这就是互联网啊。”
“是,这就是互联网。”赵依凝道,她唇角依旧噙着浅浅的笑意,“事实再度证明,越是极端抱团的群体,就越是盲目。就像一群浑身长满了刺的刺猬挤在一起,外面碰不得,而内部也会互相扎疼自己的伙伴。”
随即赵依凝像是有所感怀,说道:
“我的这三个臭皮匠是知道的,我素来都是个女权主义者,我的大学毕业论文就是写的女权研究。可惜读研时拜错了师门,不得不转了研究方向。
“但我更偏温和,我主张用改变制度和人心来改变问题,一切问题都需要时间来解决,一切的问题也都随着时代的发展在变化。所谓的过正才能矫枉,是不愿意动脑付诸实践的人说的偷懒话。那些肆意谩骂的人会关心他们所谩骂的账号背后是一个怎样的人吗?是什么人不重要,重要的是他们所认为的。他们不过是在发泄情绪罢了。
“活跃在大社交平台上的相当数量的人都在发泄情绪,而你甚至不能指出这一点,否则就是高高在上,不把他们放在眼里。
“但是互联网不过是0与1迭进而出的虚拟时空,讯息以光速计算,他们怎么等得了呢?一秒也等不了。处在这个时空里的人,就像坐在一辆失控的高铁上。上午发现一个问题,恨不能下午就能解决。每一个罪犯,不论犯罪严重程度,只要冒犯到了某些网民的价值观,就该处以极刑。
“有建树的讨论只能在理智和心平气和的状态下进行,在小圈层小群里或许还能实现,但在大社交平台基本已经看不到了。而类似咱们这个账号,在一个群体里说不一样话的人,必然第一时间被扣帽子排挤,哪怕他们都自诩理性。”
说到这里,她停下了抒怀,似是陷入了另外一重思索之中。机房内一时静默下来,只剩下机器运作的声音在嗡嗡作响。
“啊,时间不早了。你们仨下线,去吃饭吧。晚上记得看一下‘奔跑兔子’有没有回复,如果有,我们明天开会再讨论该如何回复,你们不要擅自回复。”赵依凝叮嘱道。
“奔跑兔子?”孙雅盛好奇询问了一句。
“嗯,一个wb账号,一直在发私信给我们最老的一个号,孜孜不倦盯着我们辩论了很久,算算时间可能已经持续有大半年了吧。只要有社会热点问题,他就会给我们发私信,发表Ta的观点。这个账号发的内容……怎么讲,还挺有意思的,虽然有些反社会,但这是个很有哲思的人,只是思想跑偏了。我想试着能不能把他拉回来。”赵依凝解释道。
于是三名研究生纷纷下线,开始关电脑,收拾东西准备结束这一天的工作。
赵依凝返回了她的办公室,去取她的包、大衣和围巾。孙雅盛站在门口等她,扫了一眼她的办公室,可以说是乱中有序。大量的材料、书籍堆放在她的那台曲面大屏一体机两侧,大大的办公桌承载了太多它本不该承载的重量。
她穿好大衣,从书山纸海中跨步而出,一手挂着围巾,一手倾身抓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关掉暖气,出门时小跳两步带门,上了锁。
孙雅盛觉得她这一系列的动作实在太迷人了,哪怕未说一个字,也没有对她抛什么媚眼,都把她整得五迷三道。
“你骑摩托来的?”赵依凝将围巾挂在脖子上,一圈一圈地绕。一边迈开步子往楼下走,一边问道。
“你怎么知道?”孙雅盛跟上她,奇怪问道。
赵依凝失笑:“你看你自己的穿着,这骑行装堪称专业,而且我刚才听到了引擎声。”
孙雅盛不禁捂脸,她又犯蠢了。本来还想给她个惊喜,顺便炫耀炫耀呢。
“我穿成这样不会冷吧,这件大衣好像有点透风。”赵依凝询问她。
孙雅盛忙道:“你放心,我给你准备了防寒骑行服和防寒护膝,可以直接套在最外面。而且有我在你前面挡着,风只能蹭到两侧,会好很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