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处不问+番外(51)
我哪里见过她这般样子,下意识伸手去扶,却被门边小丫鬟用手中的花枝拦了一下:“姑爷莫急。”
我这才想起,这边的习俗是上轿前碰不得新娘,赧然道:“唐突了。”
祝长舟走在前面,雪比来时下得大些,地上积攒了薄薄一层雪水,祝长舟似是不想沾湿鞋袜,微微踮着脚偷偷使了些轻功步法,我在后头觑见了,不由握拳掩唇一笑。
观礼的将领也不哄闹,想来一是怕祝长舟的军法,二是他们多半是祝长舟的长辈。这倒正合我意。
风一吹,枝头花飞,和着白茫茫的雪,我被这天地阴阳交会的时分迷了眼,伸手一揩,再睁眼时眼前红衣似火,袖袍在风雪中翻飞,宛如火焰摇曳。
红比往日艳。
她上了轿,我上了马,一路颠去帅帐,夜色一分分沉下,灯在眼前一盏盏亮起,我回头看,身后是动乐仪仗、将军骏马,浩浩荡荡望不见头。
勒马在帐前,明庭挑开轿帘,青葱玉手从轿内宛转伸出,我把臂一扶,她纵身前倾,叫我抱了满怀。
九真捧来红绸手牵,一头放在祝长舟手心,一头交与我手,我二人如牵着月老红线般进帐去。
李征作的主婚人,天地拜完,高堂未到,便改拜这边的战神画像,我与祝长舟对拜起身,这婚礼便完成了大半。
其实,下午的时候,我已经签了婚书,报与官府,走过了法律流程。
祝长舟进帅帐隔出的里间去了,余下我应付将士们敬茶,灌得我一肚水饱。好容易熬到筵席散尽,我整顿好自身,便往内间去。
喜婆将喜秤递给我,便和明庭等丫鬟退了出去。整个帐内只有我与祝长舟二人了。
我用喜秤挑了盖头,红绸下是宜喜宜嗔的桃花粉面,瑞凤眼自下而上地看我,真真好似彩凤展翼,兰蕊花开。那一眼看后,又复垂下,微微低着头好似含羞。
我轻声道:“你还没用饭吧?”
“不急,”祝长舟笑道,“你我先用合卺酒。”
我其实觉得内间无人,就不必走这些虚礼,左右也是做戏一场。但她既然如此说了,我便不再扫兴,欣然与她把盏。
酒交臂弯,玉液金汤入喉,我笑道:“元帅在军中下了禁酒令,却在这偷吃。”
祝长舟也笑:“便是一两盅,误不了事,浚之再饮一杯罢。”
我用夸张的语气道:“那陆某恭敬不如从命。”
逗得她云髻微颤,又替我斟满。
我原以为,我与祝长舟或许会“两厢无言坐一宵”,或许会各自分被而睡,却万万没有想过,我喝了酒后昏昏沉沉,不多时便人事不知了。
我后来才明白,这世上最大的障眼法,就是菩萨垂目,祝帅低头。
第26章 送君走马归京师
我醒来时, 是在马车上。
头有些晕,不像是单纯的醉酒。候在一旁的九真见我醒了,扶着我起来。我打量了一下周围, 马车内部空间很大, 很像我从定平城坐到镜湖城的那辆。但那辆沾了血污,已经洗不干净了。
我挑帘往外看去, 风雪呼啸,山路崎岖。
我问九真:“我为何在车中?”
九真婉婉跪地:“姑爷恕罪, 奴婢遵小姐之命带您回京。”
我不解道:“回京?”
祝公爷和大公子留在京城,为何要我再去闯那龙潭虎穴?
“小姐说,昨日已与姑爷讲明白,姑爷自然懂得。”
我不由哼笑一声,昨日匆忙,我满腹疑问都没来及问出口, 就被祝长舟下了药,哪里懂得。
她说已与我说明白, 我思来想去,关键多半出在我答应她的那三件哑谜般的事上。
我闭目沉思,心中有了些计较, 只是不知是否与她意相合。
“战事吃紧,我是怎样出城来?”
“回姑爷, 从府内小书房地道。”原来如此。
“还有几日到京?”
九真道:“还有十余日。”
来时注意力全在臀腿的伤痛处了,倒不觉得什么。如今身体还算康健, 反倒觉得马车颠簸难熬了。
想来每次坐车都遇不上什么好事。万幸一路上平安顺遂,十八日之后, 我们顺利抵达京城。
京城在成朝偏北的位置,入了城, 放眼是满街的绫罗绸缎、香车宝马,哪里有半点旱灾的样子。
祝家在京城也有宅邸,不如定平城坚固气派,只是寻常的三进小院。我下了马车,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,今时不同往日,我与祝长舟成了亲,是转了正的祝府姑爷了。
没来由一阵心虚,我佯装淡定去见祝公爷,拜道:“小婿见过岳父。”
祝公爷似乎永远乐乐呵呵:“长舟书信比你先到几日,我已经知晓了。休管旁人说的闲言碎语,换了婚书又有将军证婚,便是我大成合律的夫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