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处不问+番外(33)
祝长舟轻声打断我:“浚之不必劝我,我知分寸。”
我只好道:“那先把粥吃了,人是铁饭是钢。”
祝长舟应了一声:“等会吃。”
我心知她熬了一宿,心中有事定然是没胃口,此时不吃等会更不会吃,便端起碗喂她:“现在吃。”
祝长舟似是吃了一惊,随后叹气道:“你不必如此。”
“吃完我便不打搅小姐了。”
祝长舟只好接过碗:“我自己来。”
一时无言,只听帐中烛火炸了一声,勺子碰在瓷碗壁上清脆的一声响。祝长舟平静的呼吸近在咫尺,我盯着粥碗出神,倘使我穿在一个太平盛世,她是我的邻家女,我们是不是就能经常这样对坐听烛,不用去管什么铁骑踏关山。
思想起来,遇到祝长舟之后,我确实没过什么安生日子,她对我也不算好,在她这个位置,所有的示好,多少都带着收拢人心的意味。
但我对她确实有一丝微妙的喜欢。
不是“见她色美,起心私之”的喜欢,也不是所谓的雏鸟情节、吊桥效应,是一种隐隐的欣赏,欣赏她年方十五,就统帅三军。
这么想来,倘若她真是我的邻家女,我还会如此么?
祝长舟喝完了粥,我识相地起身,顺手把碗端了出去。
祝长舟在身后唤了一声:“浚之。”
我转身道:“怎么了?”
“你……”祝长舟似乎欲言又止,“没事,你不必做这些,叫明庭进来收拾就是。”
“举手之劳而已。”我笑道。
明庭在帐外听见了,连忙接过碗:“姑爷差遣我们便是。”
我笑了笑,招呼月麟往远处走:“我听闻小姐今年及笄,是几月的事?”
月麟道:“回姑爷,正是后日。”
后日,也是阵前谈判的日子。
好生凑巧,又好生不凑巧。
及笄礼自然是办不成的了,我心想,那总该送她个生日礼物,虽然她那日未必有心情惦记自己的生日。
我问道:“小姐喜欢什么?”
月麟思索道:“除了兵书练功,月麟实在不知小姐还喜欢什么。”
那真是难办啊。
月麟道:“姑爷是要送小姐及笄贺礼吗?”
“不错。”
月麟犹豫了一下,还是道:“月麟不知当不当讲。”
穿来这么久,我可算听到这句经典台词了:“但讲无妨。”
“小姐她从不过生辰,我听说今年虽说是及笄之年,小姐也是不打算过的。”
第19章 未妨惆怅是清狂
“为何?”
“此事休怪月麟多嘴,小姐生母难产而亡……”
我点点头,示意知道了。这么说来,现在的这位祝夫人,并不是祝长舟的生母。但那日她差人与我送东西,言语间似乎对祝长舟十分爱护。
月麟提醒得及时,怕我触了祝长舟的霉头。但我若不为她庆生,显得我薄情寡义或是擅窥阴私,若是庆生,又恐她心下不虞——这倒难办了。
我左思右想,既然祝长舟不办及笄礼,加之战事当头,索性不提这茬便了。
心思一定,才发觉自己竟然纠结至此,拍上司马屁哪需要费这等功夫。
我也不敢胡乱打听,说起来这到底还是祝长舟的家事,我如今虽有个“姑爷”的名分,但终归是互惠互利的关系,焉敢放肆。
话点到为止、心照不宣便好。
想罢,我往自己的军帐去,今天的公文还未批。
我本以为这三日祝长舟定会忙得焦头烂额,我除了开会根本见不到她,没想我正批着文书,帐外有人恭敬道:“元帅。”
是了,祝长舟挂了主帅,底下人惯会溜须拍马的,早早改了称呼。
祝长舟“嗯”了一声,挑帘进来。她为了军中行走方便,穿的缚袴,虽不如罗裙飘逸,但她仪态规矩,别有一派风流。
我起身相迎:“元帅何事找我?”
祝长舟开口不唤“参军”唤“浚之”,我心道“不好”,这是有求于我,哪有什么难处是她解决不了而我能办到的?
她唤了一声,又不再言语,神情犹疑不定,欲言又止。
我心下惴惴,面上笑道:“元帅但说无妨。”
祝长舟抿抿嘴道:“周永英今日到镜湖城,烦请你招待一下。”
我道:“这有何难,只是不知这位周永英是?”
“你可还记得在定平城,王槐与你比武后,和你交手的周公子?”
我委实没有想到:“是他?”
祝长舟道:“他是周元帅的侄子,按辈分你我应当唤他一声‘世叔’。”
我故意道:“既是叔叔,觊觎侄女岂不乱了人伦。”
祝长舟似是没想到我会说这个,讷讷道:“这……想来韦至、云娘也是世叔侄,当是不打紧的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