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处不问+番外(100)
我恍然大悟:“原来是程卿,久闻程卿才名,就点卿以‘望春’为题,作诗一首。”
宫女将他请至一旁的案桌前,桌上纸墨笔砚齐全,桌前恰对一支望春花。
我转而看向蒋猛。蒋猛于生璮县北山下救我于水火,那时是以祝家二兄手下的身份出现。蒋猛是蒋刚的嫡兄,蒋飞沉的堂兄。蒋飞沉出事时,蒋猛也在京城供职,想必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内情。但尹庚也询问过一遍蒋家人,皆言不知,他也不好用刑逼供。
我看着蒋猛道:“蒋爱卿曾在生璮县下救驾有功,朕今日将赏赐补上——九真,去朕私库取一支玉雕璮花来。”
蒋猛跪下谢恩,我余光瞥见程云衿笔势一顿,果然此人嫉妒心强,又喜出头表现。
我接着道:“蒋卿与令弟蒋刚皆是忠心耿耿的英才,二卿以花枝作剑,对舞助兴可好?”
分明花枝没到蒋刚之手,我却偏偏点他二人,还说什么“忠心耿耿”,足够有心之人揣测我想起了死去的蒋飞沉,要折腾蒋家人了。
蒋家人本来就知道自己还在被怀疑,我一点都不表示,未免有些奇怪。
二人领命取了花枝,相对而舞,我心不在焉地看着,这一轮本来就是开胃小菜,我没想过能有什么重大发现。
倏忽,异变陡生——
蒋猛手一错,花枝抽在蒋刚脸上,长长一条血痕。
第53章 挟天子而令诸侯
欢宴见血, 不是吉兆。
蒋猛立刻抛了花枝,翻身伏地,口中称罪。蒋刚也随兄跪下。
我声音有些不愉:“罢了, 搀蒋卿偏殿擦药。”
蒋猛、蒋刚二人谢恩罢, 一个归座低头,另一个随侍离席。
我不知蒋猛节外生枝的举动是何意, 以他的身手,绝不可能是意外。“事出反常必有妖”, 我沉沉看蒋猛一眼,转头问程云衿:“程卿可作成诗了?”
程云衿应“是”,接着把诗念了一遍。
我不置可否,转而问程丘:“程爱卿觉得如何?”
程丘不愧是老狐狸,明贬暗夸一通,搞得我不得不对程云衿赞赏了两句。如此看来, 程家没有把程云衿当作弃子,有两种可能:一是程云衿和王家灭门案没有关系;二是程云衿参与了王家灭门案, 但程家打算咬死不认。
我不认为存在程云衿参与灭门案,但程家毫不知情的情况。且王家覆灭时,程家正在京中势大, 挟天子的事情都做得出来,灭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。
稍安勿躁, 我对自己说。
接下来几轮击鼓传花都是随机的,我暗暗观察着场中诸人, 倒是没有什么破绽。
如此持续到酒气酣热,我手撑着额头, 佯装不胜酒力,实则我一直喝的都是水。
虽是“不胜酒力”, 但还是作出爱玩的样子,又来一轮传花,花“恰巧”传在周其襄和陆夏山之手。
我微微撑起身子,眯眼笑道:“周公爷和陆右丞,二位爱卿可不能推托啊。”
周其襄前段时间被我叫回京城述职,又以此宴为由,不放他回北疆。
周其襄似乎也有些醉意,对我露出一个笑容:“任凭陛下吩咐。”
陆夏山好像真醉了,冲我举杯:“臣敬陛下。”
我还未开口,只听一阵喧哗声从后宫院处传来,我心下一惊——皇宫重地,何人敢喧哗?莫非有什么变故不成?
我忙嘱咐月麟:“叫人去看看。”
话音未落,我瞥见蒋家坐席处,蒋刚的位置仍旧空着——处理一个皮肉小伤,真能要这么久?
难道是在宫中迷路,惊扰了女眷?不该啊,当是有侍从陪着蒋刚才是。
我正纳闷,喧哗声渐熄,我听见一个陌生的女声越来越近:“都让开!”
我不由顺着声音看去,只见殿旁回廊上转出一角彩凤衣,我霎时心中“咯噔”一下:那是皇后的衣裙,而我和祝长舟的计策中,绝无有她到前庭这一出。
我叩着座椅扶手,面色不善地盯着那裙角移过来,祝长舟满头珠钗未乱,神色岿然不动,只是颈间贴着一把锃亮的匕首。
匕首的主人藏在祝长舟身后,另一只手从前方绕过来扣住祝长舟的肩膀,是一个明显的挟持的姿势。
月麟悄悄摸上了腰带中的软剑,我也绷着腰背,死死盯着那把匕首。
匕首的主人在推着祝长舟移动的过程中露出了容貌,我尽量平静地开口,声音一出来却沙哑地令我自己都心惊:“哑娘,你作甚?”
“阿衡,”哑娘道,“我已经不是哑娘了。”
是了,我登基后,哑娘就以陆凤童的身份重新出现,而从前,知道她的存在的基本是朔荇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