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情(78)
钟怀则又摇头:“几个月来,林叶与,与娘娘,并未有出格的接触,所以什么也没有问出来。”
是啊,几个月的光景,连和她朝夕相处的自己,都没有察觉出半分来,那些守卫们又能看出来什么?
到底有没有勾结,还是真的是意外,卫若漓思绪混沌,她不知道,也不想知道。
她抬眼,看向钟怀则,忽然问她:“你相信,林叶像是会做出这样事情来的人么?”
钟怀则低头抿唇不语,没有回答她。
连钟怀则都不相信,可她却妄想着给自己一个自欺欺人的理由,去相信师泱。
风吹得她太阳穴突突跳着疼,她抬手扶额,几欲承受不住这样的疼痛,她拧着眉头,思绪混沌地说:“朕头疼得厉害,你回去吧。”
说着迈脚就要往外走。
钟怀则知她困顿犹豫,她忽然开口问她:“璇玑殿内的暗卫,还照常么?”
她今日早上才下令,将璇玑殿所有暗中监视的守卫全都撤去,说要给师泱“自由”,可不过一日,就出了这样的纰漏。
卫若漓顿住脚步,没有回头,瘦削颀长的背影隐在漆黑的夜色里,显得有些落寞。
钟怀则候在那里,等了许久都没有听见她的吩咐,良久之后,才听见她开口道:“都撤了吧。”
钟怀则没有多说什么,看着她独自迈入那片漆黑的夜色中,然后被黑夜彻底吞噬。
她放不下师泱,所以忍着被欺骗的痛苦,也不愿意放手。
可一腔热忱的爱意,到头来,又换来了什么呢?
无非是一场心甘情愿的痛苦与背叛罢了。
卫若漓离开璇玑殿,刚出了广和左门,迎面撞上来一个宫女。
隔着漆黑夜色与钻心的疼痛,她头也没抬,不悦地咒骂了句:“滚开!”随手就用力将人拂开,推在了旁边。
那人踉跄了下,险些没站稳脚跟,忙扶着墙壁停愣在那里。
跌破了灯笼,烛火翻转,整个灯笼突然燃烧起来。火光吞噬了黑夜,映出钟怀珍眼中的泪光。
她知晓今日一大早,她就带了师泱出宫去了。
后又遇上刺客,师泱受了伤,逃走了一个林叶。
她料定这里出了纰漏,所以来看看她。
这半年来,她知道她心里从头到尾只有一个师泱,所以明白自己没有丝毫的指望,可她不愿意就这样放弃,她怕她知晓自己的心意,却又怕她不明白,这半年来,她总是有意无意的与她偶遇,甚至于与她说了两回话,她以为,她会记得她的,可到底是她自欺欺人……
钟怀珍扶着墙壁,绝望地闭上眼睛,一行清泪从眼尾流下来。
璇玑殿内,裴嫣替师泱处理好伤口,又吩咐由春熬了药,让她服下。
夜深,所有人离开,由春怕她受刺激,一直坐在脚踏边陪着她。
师泱躺在床上,她没有睡着,只闭着眼睛背朝里,一动不动。
由春知道她没有睡着,殿内寂静无声,只有烛台上蜡烛在无声燃烧着,由春看着她瘦弱嶙峋的背影,凄声问道:“公主,你当真,不记得了么?”
是啊,她演得太过拙劣。
连由春都不愿意相信了。
师泱闭着眼睛,依旧一动不动,也没有回由春的话。
由春一直守着她到后半夜,直到床上的人呼吸渐平稳,才替她又掩了掩被角,退身离开。
师泱做了一个梦,梦里她掉进河中,整个人漂浮在水中,窒息感压迫而来,几欲叫她无法呼吸,渐渐地,她挣扎着没有了力气,混沌之际,忽然有一道身影跳下来,朝她而来。
她知道有人来救她了,她奋力地睁开双眼,想看一看,到底是谁,可挣扎了半日,她只觉得身子越来越沉,往河深处坠下去。
猛然间,像是有一道力量注入她的身体,她感受到拉住她的那双手,她忽然腾地睁开双眼,可在看见眼前的那双眼睛后,她惊愕地瞠大了双眸。
她没有认错,是卫若漓。
那双熟悉的双眼,分明是她朝夕相处了多年的卫若漓!
师泱猛然惊醒,她瞪大了双眸,望着头顶上湖色的帷幔。
她静静躺在那里,耳边是窗外呼啸的风声,吹得她心里发颤。
梦里的那个场景,时常地在她梦中出现。
她梦见自己掉进河里的恐惧和窒息,也梦到过那个将她救起来的人,可她却从来没有见过那个人的脸庞。
她也默认,那个救她的人,是云荣。
可刚刚,她梦见的,居然会是卫若漓。
那双熟悉的眼睛,和她白日里看见的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