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情(59)
她顿了一下,继续说道:“是朕的皇后。”
卫若漓看着师泱神情怔住,唇瓣微启,一动不动仰着头看她,似乎是惊愕于卫若漓的回答。
卫若漓看着她美眸微瞠,一步一步逼近她,由春见状,下意识朝前迈了两步就要阻止她,卫若漓双眸凌厉扫过去,低声呵斥:“滚开!出去!”
由春被她盯得一凛,没再敢上前,转身守在了外殿。
师泱看着由春离开,她仰头看着身前的人慢慢逼近,被迫坐直了身体,紧紧抿住唇瓣,一言不发,默默接受这道突如其来沉寂的压迫感。
卫若漓转头告诉她:“你是朕的皇后,也是朕的仇人。你曾经伤害朕,欺骗朕,是一个坏人!”
师泱被她逼近得整个人跌瘫在床后,她单手撑在身后,眼睛里除去惊愕,只剩下畏惧。
卫若漓突然厌恶这样无辜的面容,她将过去的一切全都抹去,与她而言,不过是一个可憎的陌生人。
或许是有企图,师泱靠装失忆来欺骗她。
目的是什么?
那晚青华山上,她曾千方百计靠在她耳畔说,要做她的皇后,她当时拒绝了她,可此时此刻,她突然想知道,她的目的。
既然无法放手,不如就这样将她绑在她的身边。
她要皇后之位,那她就许她后位。
但她不叫她痛快,如果真的忘记了,她也要师泱满是愧疚得活在这世上,带着对她的亏欠,永远无法心安。
卫若漓伸手捏住她的下颌,微微用了力,师泱疼得眉头皱起来,奋力要挣扎出卫若漓的控制,她噙着一双盈盈泪眼,颤声求饶:“疼……”
眼泪猛然掉下来,顺着脸颊无声滴落在卫若漓手背上,滚烫的温度叫卫若漓一怔,她望着师泱额头上的那道骇人的疤痕,心一瞬揪起来,她两难地放开了手,拂开手将人挥倒在床。
猛然失了力道,师泱整个人跌趴在床榻上,她无力地大口喘息着,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缩瑟着。
这幅娇弱的模样,卫若漓从前从未见过。
即便被折磨得不人不鬼,眼前的人也从未求饶过半分。那是一个不肯轻易屈服的人,苟延残喘,苟且偷生,从不是师泱会做的事情。
此刻的师泱,与从前,判若两人。
思绪扰乱了她的理智,卫若漓不愿再与她纠缠,带着怒意出了大殿。
身后趴在床榻上的师泱,在卫若漓转身离开的瞬间,脸上怯懦与惊恐全然不见,取而代之的,是冷漠到极致的肃杀与沉静。
不论虚情还是假意,她调教了多年的人,纵然曾经欺骗过她,可到底还是有那么三两分她可以拿捏得住。从她不愿意杀她的那一刻开始,这一场纠葛,不论她愿不愿意承认,她终究注定都是她掌中的傀儡。
从前是,如今也是。
卫若漓走至门旁,瞥眼看见站在一旁的由春,她怒目扫过去,恶狠狠地威胁她:“倘若你和她说了任何不该说的话,朕会拔了你的舌头!”
由春身子下意识颤抖了下,她抬起头看她,抿着唇瓣没敢说一句话。
从进入大梁开始,这样的话,卫若漓对她就说了无数次。
可快要大半年了,她都还好好的活着站在这里。
或许是她走运,又或许,是卫若漓从未就想过,要杀她。
钟怀则候在廊庑外,她站在那里,听见了她们刚刚在殿内所有的谈话。
她许师泱后位,到底是为了试探她,还是她自己放不开手。
或许连她自己也不愿意承认,可事实证明,她不愿意放开师泱,更不愿意她受到任何伤害,她在意师泱,更爱她,爱到无可奈何的地步。
她这一丝卑微而又偏执的爱,谁都能够看得清楚。
或许,就是师泱,也能够感受得到。
她们彼此坦诚了七年,她自认了解师泱,可同样的,师泱对她难道就一点不了解么?
这样的做法,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。
又或者真的是师泱在装失忆欺骗她,可即便如此,也是笃定了她放不下自己,而这一点点的情意,如果师泱狠下了心,她是作茧自缚,决计没有活路。
那一点可笑的爱意,也最终会是她致命的一击。
“去将林叶带来,朕命她做璇玑殿的守卫。”卫若漓忽然冷声开口道。
钟怀则一愣,蓦地抬起头来看她。
尽管她也不愿林叶就此丧命,可到底她是南玥的人,倘若将人放出来,又与师泱里外勾结,依照她的轻功,再抓她一次,谈何容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