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情(40)
所以,师泱这番举动,叫卫若漓惊讶。
她想证明些什么……无非是认为自己还在意她,舍不得她死。
这是她们之间的一场博弈,谁也没有提出来,却彼此心知肚明。谁若是先低头,便就输了。
比起师泱,卫若漓或许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。
她笃定自己会出手,可她偏要看看,结局究竟是什么样的。
钟怀则如实和她汇报:“人已经进了兴德宫,白日里慕容筝并未对她如何,只是晚膳过后,宫内传来杯盏碎地的声音,现下人正跪在殿外廊庑内。”
慕容筝是一个单纯的人,单纯到有些愚蠢了。
她不明白,即便是一个人人可欺的亡国公主,可那处置的抉择,从头到尾都在卫若漓的手中。
没有她的吩咐,谁也不敢这样任意地欺辱师泱。
可也是正是这样的愚蠢,才会叫卫若漓将人送进兴德宫。
这些天来,慕容筝得到了许多卫若漓的特权,满禁宫独一份的宠爱,连宫中的规制也因为她,一次又一次的破例。
她自认为,在卫若漓那里,除了她,没有人再比她更重要了。
或许白日里还有些忌惮,可到了晚上,就按捺不住了。
人都会嫉妒,不论容貌,还是卫若漓的特别对待,都会引起一个失了理智的人的嫉妒和仇恨。
卫若漓看向窗外,屋外的风雨渐大,刮得院子里的树梢哗哗作响。
“雨下大了。”她淡淡呢喃。
钟怀则不明白卫若漓的做法,明明她是在意师泱的,可又偏偏换着方式去折磨人,到头来,不也还是忍不下心么。
钟怀则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向窗外,雨声沙沙,她轻睨卫若漓的侧脸,试探性地问她:“陛下要过去么?”
卫若漓静静沉默了好一会儿,才开口说:“不了,下窗户吧。”
怀则见状轻抿唇,也没有再多说什么,转身去叫外面随侍的宫娥,进来关上房间里所有的窗户。
卫若漓不喜黑,所以寝殿内的烛火会彻夜亮着。
这是她在南玥时落下的毛病。
钟怀则一直守在屏风外,直到听见里面平缓的呼吸声传来,她才关上房门离开。
雨越下越大,钟怀则站在廊庑内,看着头顶上的红灯笼被风吹得飘摇。大梁的春天来得很晚,这才不过三月份,白日里的那点暖意,叫人一瞬忘了,冬日其实还并未结束。
有宫娥提灯而来,手里还撑着一把油纸伞,走至她身旁,恭敬道:“大人,雨渐大了,奴婢送您回寝宫吧。”
钟怀则只接过她手里的油纸伞,淡声朝她吩咐:“不必了,你去带一块烤红薯来。”
宫娥疑愣住,抬头看了她片刻,确认没有自己没有听错,才恍惚说是,忙转身朝后厨走去。
两刻钟后,宫娥提着食盒走过来。
钟怀则没有接,只弯身将里面还热腾的红薯拿了出来,拿油纸包后,揣进了怀里,然后道:“这样就行了,你回去吧,今夜凉。”
钟怀则对待下人向来友善,贴身伺候陛下的人,都知晓,女帝喜怒无常,在璇玑殿当差,都得提着十二分的小心。
但好在钟统领心善人好,常常会关心她们这些做下人的,因此大伙儿也都很喜欢她。
那宫娥见状,也笑着和她打趣:“大人这是送给怀珍姐姐的吧,怀珍姐姐有钟大人做姐姐,可真好。”
钟怀则轻怔,反应过来是她误以为自己要给怀珍送红薯,愣怔片刻,她牵唇轻笑,没有多说,只曼声道:“回去吧。”
今夜有雨,出了东六宫,长长的东一长街甬道上空无一人,细雨萧瑟被风吹得斜过来,飘进伞内,倒也不觉得冷,只剩下胸口那烤红薯的温暖。
出了东直门,便是兵仗司。
也是林叶被关押的地方。
自那日青华山上埋伏过后,林叶被俘,就一直被关押在了兵仗司内。兵仗司是内设的监牢,守有三十二地煞,全副只听从于女帝卫若漓一人的命令。将林叶关在这里,她便是插上翅膀,也难逃离。
但好在卫若漓并未叫人折磨林叶,也没有伤她性命。
只是囚禁了她,连武功都未废。
钟怀则撑伞进了兵仗司,门口有守卫,见是她来,没有多疑,只当是卫若漓的授意,只稍稍问了两句,便就放人入内了。
牢房内昏暗一片,只有微弱的烛火光芒,只是不见天日的潮湿下,就连脚步声也觉得骇然。
钟怀则顺着长道走到最后一间,看见被困在房内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