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情(29)
卫若漓骗师泱说由春死了,也不过是为了要气她。
说到底,为了师泱,她也并未将事情做绝。
半个时辰之后,由春被带到了璇玑殿。
一别近半个月未见,由春只以为自己会没命,再也见不到师泱了。一进殿,看见床上闭目躺着一动不动的人,她吓得想也没想,冲过去就嚎啕地哭喊着:“公主!公主,你怎么了?你不要吓由春,公主,公主——”
卫若漓被吵得头疼,她拧了拧眉,不耐烦地开口:“闭嘴!人还没死,你嚎什么!”
一句喝得由春立马噤了声,睫毛上挂着眼泪,神色惘惘,怔愣看着眼前的卫若漓,紧紧抿着唇,一个字也不敢再发出来。
曾经重华宫里卫随侍,一跃成了大梁的女帝。
她背叛了公主,如今又将人折磨地死去活来。
由春眼神怯懦地看着她,可心底深处,对她恨之入骨。如果不是她的狼子野心,公主何至于到如此境地。
卫若漓替师泱手脚上的伤口上好药,又用了纱布包扎妥当,掩被替她盖好。
随后看向跪趴在床边的由春,淡漠道:“你来伺候她的饮食起居,不许有半点的怠慢,她如果再有半分差池,朕会亲手了结你。”
由春眼神怯怯,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一直等到卫若漓离开,才软了半个身子,瘫在地上。
第17章
卫若漓出了寝宫,正要往中元殿去,宫道上忽然有宫娥迎上来,朝她福拜道:“陛下万福。”
卫若漓抬眸看她,认得她是凤宣殿里的嬷嬷素安。
她眯着眼睛,等着人开口。
素安低着头,恭敬地回复:“陛下,今日立春,太妃宫里备了年新的碧螺春,邀您过去一道品赏。”
卫若漓默声,没有立时应承她。
慕容音邀请她去喝茶,不知道又在玩什么把戏。
她留了慕容音一命,并非是打算就这么放过她。对她如今来说,没有了丈夫和儿子,孑然孤自活在这个她筹谋了半生的皇城内,最后一无所有,老死宫中,才是对她最大的惩罚。
卫若漓神色自若,轻笑着说:“难得太妃有兴致,竟有空闲邀朕喝茶,朕若是不去,岂非辜负太妃一片美意。”
素安是慕容音身边的老嬷嬷了,不论什么场面,都镇定游刃有余,她低头也笑着,把话说得不卑不亢,道:“陛下说笑了,太妃日日都在念叨着陛下,祈愿陛下身体康健,大梁国运昌盛。”
卫若漓睥睨着眼前的老妇,默默盯了她许久,忽然轻讽笑起来,随后迈脚往西六宫的方向走。
素安知她没有拒绝,也提步跟了上去。
凤宣殿内,慕容音坐在落地罩内的铜镜旁,阳光从捎间照射进来,正好落在她的膝头。她轻轻垂眸,神色惘然,看着空气里的那些灰尘在那道光亮里漂浮游荡着,没有来处,也没有去处。
“姑母,这只凤钗好看么?”身后传来一道轻快悦耳的声音,打断了她的思绪,满怀期待地问她。
慕容音转头,看向站在妆奁台旁的姑娘,笑靥明媚的拿着手里凤钗,往自己的云鬓上插戴。
十六七的姑娘,总爱戴花穿粉。
她想起自己十六七的时候,也似这般天真。
慕容音牵唇,道:“筝儿,你先下去。”
慕容筝听罢放下手里的凤钗,有些不高兴地努了努嘴,随即又伸头往殿外望了望,小声地问她:“姑母,她真的会来吗?”
慕容音知晓她的心思,自那日她进宫撞见了卫若漓,就有意无意向她提起,慕容音这才知道,慕容筝是看上了卫若漓。
她笑了下,遮住眼中盘算,温声道:“放心吧,你先到外间,等姑母的传唤。”
慕容筝抿了抿唇,说好,然后出了内间。
一刻钟后,素安带着卫若漓从殿外进来。
慕容音起身,笑道:“陛下来了。”
卫若漓站在门槛上,没有应她,抬眼打量着这座曾经奢华的凤宣殿,半晌之后才叹道:“数月不见,太妃日子过得可还顺遂,朕瞧着,这凤宣殿比起往日,倒清减了不少。”
慕容音慢条斯理牵唇,两人之间暗潮汹涌,彼此的恩怨也心知肚明,可放在明面儿上,说出这些客套话来,忽然觉得可笑。
慕容音转身往地屏宝座旁走,淡声附和:“托陛下的福,哀家日子过得虽然清减,却也时时刻刻纪念着陛下的恩惠。”
卫若漓没有再与她多费口舌,迈脚跨进门槛,提袍坐在旁边,开门见山道:“太妃叫朕前来,有事么?”
慕容音看向她,神色淡然,笑道:“自然是喝茶的好事。早前儿,底下呈上来一小罐碧螺春,哀家尝了倒好,所以便想起陛下来。要说碧螺春,曾经南玥盛产的碧螺春是天下一绝。也不知陛下在南玥待了多年,是否尝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