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情(120)
裴嫣没有再说下去,卫若漓心里升起深深的恐惧,只觉得一颗心都停止跳动了。是她给她下的毒么?是她要置她于死地么?
那个明明刚才不久前还与她亲近的人,真的要狠心杀她么……
不,不会的。师泱不是那样的人,她纵然恨她,可不会使这样卑鄙的伎俩,她了解她,即便她真的要杀她,只会光明正大提着尖刀相向,必不会要用毒。
一定是她遭了人利用,是慕容筝,不,不是她,她没有这个脑子,是慕容音,是了,一定是她,她是什么时候对师泱做了手脚?
还是……她与师泱早已有了合作……
中秋那日,她们勾结结果被她逮了正着,她以为只有那一次,难道,之前还有么,是什么时候的事情……
脑子里一片混乱,卫若漓一时不知道该相信谁,可本能地,她不愿意承认,是师泱故意害她。没有道理的事情,真的没有。
可自己又该怎么办?如果这毒真的无解,她该怎么办……
殿外传来嬉笑声,是师泱的笑声。
卫若漓猛然拉回思绪,她抬头看向裴嫣,命令她:“不许告诉任何人,记住是任何人,如果你走漏了一点风声,朕会要了你的命。”
裴嫣抬头怔住,心一瞬间颤栗了下。
她还未从这道颤栗中回过神来,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欢快的声音。
“阿漓,你猜‘黑老婆儿’在哪儿呆着?你一定——”师泱怀里抱着猫进来,抬眼看见裴嫣站在大殿中,一下噤声住,问她:“裴嫣也在,怎么了,陛下的身子有什么问题么?”
裴嫣愣了一下,她看着眼前的人,一时抿着唇瓣不知该如何回答,正踌躇间,卫若漓替她解了围,她开口道:“没什么,怎么这么晚才回来?”说着朝她伸出手,引她过来。
裴嫣见状,不动声色退出大殿,转身离开。
师泱没有注意到她,只笑着走过去将手放在她掌心里,然后高兴和她解释:“‘黑老婆儿’一开始在屋顶上,后来等我过去就不见了,我们就找了很久,最后居然发现她躲进由春装银钱的匣子里了,我就说它是一只招财猫,哪里有钱它就往哪里钻……”
师泱看见卫若漓神色有些疲乏,忽然停住话头,抬眼看着她的脸庞,温声问:“你怎么了?脸色这样难看。”
卫若漓紧紧将她的手攥在掌心里,她垂下眸,只觉得眼眶有些酸涩,一颗心像是被人开膛破肚掏了出来又重新塞回去,她难受得几欲无法自抑,却还是没有在师泱眼前暴露,她努力抿起唇瓣,不叫她发现端倪,提着发冷的声音有些哽咽住,她道:“没什么,忽然有些冷。”
师泱抬头去看妆奁案桌上的窗户,今日虽然阳光正好,可还是有很大的风。秋日的大梁,风真的很大很大。
师泱将怀里的猫放在床边,起身就要去关殿内的窗户。
这里原是处理公务的大殿,后来又被改成了寝殿。
房间里有很多的窗户,一大早全都被人打开了,师泱就顺着妆奁台,独自一个人去一扇一扇全都关上。
卫若漓靠在床头,看着房间里的那个小巧的身影,在房间里穿梭来去。
如果蛊毒真的没有解药,那这个世上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,她会为她伤心么?还是会借机与师齐谋划,夺取她的江山,从此余生的岁月里,偶然想起一回秋日里,她曾亲自在这所大殿里为她关上所有的窗户,只因她说了有些冷……
风渐欲迷乱了她的双眼,叫她酸涩难睁,她闭了闭眼睛,一时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?只觉得这宏大的悲伤与痛苦几乎叫她吞噬。
生死不过两个字,她也从没有觉得死亡会是这样一件叫她害怕和踌躇的事情,她怕活着的时候没有她,更怕死后的地狱里,也没有她。
生死不由人,她直到此刻才真切地感受到,那是一种怎样的无奈与痛苦。
师泱关上所有的窗户,调转过身子来看她,却见她低着头,两肩佝偻如白鹤折颈,像是一瞬间被整个人世界抛弃了。
不知怎么的,她心里一颤,莫名心疼这样的卫若漓。
她轻轻走过去,走至床边,伸手扶住她的两肩,曼声问她:“阿漓,是出了什么事么?”
卫若漓轻怔,她深吸了口气,努力不叫她看见自己的破绽,她镇定稳住脸上神色,轻扯了下嘴角,说:“没有,只是忽然觉得有些头疼,想睡一会儿,你把‘黑老婆儿’抱出去吧。”